《天使‧人間》第十八章 by 瑞世

為了最心愛的天使，以及紀念天使的消逝。
於是，女子犯下大錯，與天使結合，留下了天使存在的證明......。

主要角色簡介   by 實琉久
灰麻紗‧克藍葉(18)
擁有相當語言天份的少女，15歲就從拿加「紫斯曼」大學亞文佳語研究所畢業，並且在此同時，已經精通八國語言。
在畢業後從事文字翻譯以及口譯，目前與父親同住拿加。

第十八章   小說   by 瑞世

我揉了揉痠澀的雙眼，並且舒展了一會四肢，然後因為覺得這樣子還不夠，發出了類似「啊啊啊啊......」一類的叫聲。
只不過，眼前的文字，並不會因為我這個動作，就瞬間變成我要的樣子，出現在另外一個檔案裡頭。
我嘆了口氣，決定要讓自己休息一會兒，於是關閉視窗，站了起來。

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的名字是灰麻紗‧克藍葉，目前從事文字翻譯工作，偶爾也接點跟我簽約飯店的口譯工作，居住地點是文學之都拿加。
至於目前我所在處，是拿加市邊緣的一間三十多坪的出租公寓，以我一個人來說是大了點，但兩個人是剛剛好的。
喔，請不要誤會，我的同居人雖然是異性，卻不是我的男友，雖然只有大了我十八歲，卻是貨真價值的父親，只是跟我沒血緣關係，講明白點就是我的養父，名叫霍斯連溫。
說起來也蠻奇怪的，我目前正在翻譯的作品中，男主角之一的養父竟然就跟我的父親同名，而且還偏巧我常暱稱他「霍斯」。
但除了這件事，那個邋遢的酒鬼兼天使症患者，跟我父親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雖然霍斯很喜歡開一些無聊到讓人火大的玩笑，有時候也讓我很困擾。
前面忘了提，我目前所在處為書房以及工作室，因為霍斯用不著這邊，所以完全被我霸佔了，裡面的書櫃有相當驚人的書籍，都是我趁書店結束營業的時候用低價購得的，反正在這個年代，許多人對實體書不屑一顧。
只是，一想到連文學之都拿加都如此悽慘，就不禁讓人感嘆起來。
我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踏出了房間，然後很驚訝的發現，霍斯竟然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讀著報紙以及喝咖啡。
「霍斯，你怎麼回來了！」
「現在是下午五點半，不然我應該什麼時候回來呢？」他拿下報紙，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咦咦咦咦！」我簡直可以說是慌忙地慘叫著。
記得我打開工作用的檔案也不過是清晨的事，那個時候我才目送霍斯出門去上班，中間大概才上了三次廁所，倒了一杯水，怎麼會......。
「啊啊，你又忙昏了吧，不要緊，今天晚餐我們出去吃吧！」
因為我們兩個的工作時間都不固定，所以基本上是輪流煮晚餐的狀態，而且霍斯的廚藝比我好很多也是我很不想承認的事實。
「嗯，好吧！」我苦惱地抱著頭蹲著呻吟，可憐兮兮的回望我正笑著的父親。
真想知道他的笑容到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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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小時之後，我跟霍斯置身於一間很高檔的餐廳裡，因為很喜歡，所以每次要在外面用餐，我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邊。
這裡的晚餐是自助式的，因為並不便宜，所以我們一個月頂多來兩次，有時候半年才來一次都有可能。
「翻譯不順利嗎？」霍斯替我拿回果汁後遞給我，然後輕笑著問道。
我搖搖頭，思考著到底該怎麼解釋我這毫無時間觀念的工作後遺症，卻還是選擇把那些事情拋在一邊。
「不過，應該很高興吧，可以替那個知名作家......是叫珍妮亞‧古伊登嗎？」
「是谷因頓！」我糾正道。
「好，替谷因頓小姐翻譯這麼暢銷的小說，不是很好的事嗎？」
「人家不是小姐，前年就結婚了。」我繼續糾正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生什麼氣。
真不敢相信，像霍斯這麼愛讀書的人，竟然會連珍妮亞‧谷因頓的作品都沒看過。
不過，或許是語言的隔閡吧，畢竟霍斯並不會亞文佳語，可以的話，真想等到我翻譯完，立刻拿給他看。
「你怎麼連這種事情都調查了，也太瘋狂了吧！」霍斯看著我，明顯帶了點嘲笑，讓我不高興瞪了回去。
雖然霍斯平常總是愛作弄人，但大多時候我都可以忍受也習慣了，可是，今天倒是真的有點過分。
「才不是，那是因為谷因頓女士的丈夫也出現在作品裡面，先前宣傳的時候也跟她一起出席了。」
「好好，不要這麼激動，都快站起來了，等一下打翻濃湯怎麼辦？」霍斯一臉「真是拿你這孩子沒辦法」的表情，讓我火大的瞪著他，然後站了起來，離開位子。
「我去拿東西。」怕等一下回去他又要唸什麼，我不快的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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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張開眼，霍斯連溫才發現，自己竟以趴著前陽台花臺的姿勢站著睡著了，然後留意了左腕上的錶，確定不過是十分鐘左右的事。
被驚醒的原因是由於手機響起，而會在這個冷颼颼的凌晨三點還待在這種地方，則是由於失眠。
倒也不是什麼太特別的原因，就是想起了一些讓他苦惱的往事。
因為不想讓女兒灰麻紗擔心，所以他是打算吞點藥丸再回去睡，卻反而是用這種奇怪的姿勢睡著了。
他苦笑起來，看了看手機。
雖是已經不在通訊錄中的號碼，不過還是讓他印象深刻。
「喂。」他接起手機，語氣很淡。
「你果然這時候還醒著。」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使用的則是女兒以為他絕對不會的亞文佳語。
「既然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又何必打來。」他的語氣很冷，那是灰麻紗絕對不可能聽見的。
他也其實，不是一個豁達又天真的人。
不過，既然是為了女兒，很多事情，都會變成可能，而有那麼一天，或許自己也會因為太過入戲，而多少向那個目標，邁進一點了吧！
最近，他常常會有這種很可笑的想法。
「別這種態度。」他彷彿可以看見電話那頭皺起眉頭，於是苦笑起來。
而無論如何，他其實不討厭現在正在跟自己對話的男人。
「說真的，我很佩服我們的巴登森夫人，竟然可以找到我們。」
「霍斯，無論如何，跟我見個面吧！」
「然後，就把我帶回亞文佳嗎？」
「只是想見你一面，我保證。」
「......。」
霍斯連溫知道，對方的個性是說到就會做到。
麻煩的是，那個女人，珍妮亞‧谷因頓，或者現在的名字是珍妮亞‧巴登森。
「霍斯......。」他聽到話機那頭，一向不習慣低聲下氣對自己說話的對方，竟然哀求起來，莫名感到有些歉疚。
自己也許真的是，太任性了點吧！
「知道了，我明天下午有空......你知道拿加市立醫院在哪邊吧，在正門斜對面那間咖啡店等我。」
「謝謝你。」對方很慎重的說著，然後結束了通話。
他收起手機，苦澀的看著鐵窗外頭，然後又將目光調回花臺上，那些人造盆栽，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讓他有點意外的轉過身去。
「灰麻紗？」他雖然驚訝，卻也已經調整好笑容，轉身面對女兒。
幸好，剛才因為有所顧慮，沒有用亞文佳語。
雖然也不是太了得的事。
「霍斯，都什麼時間了，明天不是還要去醫院？」灰麻紗皺著眉，數落著父親。
「說得也是，我馬上就去睡了。」他苦笑起來，走進客廳。
「霍斯，你不會又失眠了吧！」
「沒有啦，是電話。」他苦笑著，拿起還亮著的手機晃了晃，然後匆忙走向客廳。
「真是辛苦呢，克藍葉醫生。」
「沒有你辛苦啦，翻譯小姐。」霍斯連溫微笑回著女兒，然後打開房門，把自己關了進去。
而在外頭的灰麻紗盯著門，像是思索著什麼，然後甩甩頭，轉進一旁的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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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電話聲吵醒的，接電話前看了時間，竟然已經快中午了。
擔心是工作的電話，我手忙腳亂的按下床邊的話機，調成免持聽筒模式。
「灰麻紗，你終於醒了嗎？」電話那頭略帶稚氣的嗓音，是目前擔任我經紀人的瑪連‧貝斯特。
她其實是我的高中同學以及死黨，大了我四歲，去年剛從大學畢業，不算我這邊的工作，目前應該是待業中。
原本替我接洽工作是在我大學時期的義務幫忙，雖然跟她本身讀的科系沒什麼關係。後來因為我陸續翻譯了幾本小說，獲得不錯的評價，工作莫名多起來，她還是依然很盡責的帶我接洽，於是我就跟她討論了一下，從四年前，開始決定算薪水給她，就這樣一直合作到現在。
「別用『終於』好嗎？」雖然看不到，我還是瞪著話筒，當成是在瞪她。
「好啦好啦，別氣嘛！」她笑著，但我還是不怎麼高興。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瑪連的語氣帶著什麼，感覺似乎別有意圖。
上次讓我感應到這種詭異氣氛的時候，是她替我接了一個外國歌手來訪的口譯，因為對方是國際巨星，以價錢來說是很可觀，可是工作可是累垮了我。
首先，我雖然也聽外國音樂，卻對於那位歌手的作品很陌生，加上負責接洽的單位怕我不懂一些太專業的東西把事情搞砸，硬是要我惡補了一些最後根本沒用的知識，害我接連推掉了幾個其他的口譯工作，連當時正在翻譯的另外一本詩集的工作都延遲了。
「快說，是什麼事！」我大吼。
「灰麻紗，你想見珍妮亞‧谷因頓嗎？」瑪連維持她一貫的溫和態度，笑著問道。
然後，換來了我簡直愣住的，漫長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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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萊斯，你的姪子。』
『萊斯？你是那個......。』
『我們，是同類吧！』

那時的自己，是怎麼答覆的？
他想不起來。
只是到眼前那個孩子，用他的燦爛笑容，在自己心上擺了些什麼。
就算是多年之後的現今，還銘刻在那裡，很難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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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連溫到達約定的地點時，發現對方已坐在裡面，而且從他喝了一半的咖啡判斷，應該到了相當時間。
他抬頭望了霍斯連溫一眼，關上了先前正在專心看著的掌上型電腦。
「好久不見。」他微笑說著，只是笑容沒有持續很久，便帶著幾分憂慮的看著霍斯連溫，卻沒說是為什麼。
不用他說，霍斯連溫當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卻沒有開口。
服務生走了過來，在確認了霍斯的點餐就離去了。
「我不喜歡這裡的咖啡，又淡又苦。」
「你還是老樣子啊，哥。」霍斯連溫苦笑道。
「你不也是？」
「......也許是吧！」霍斯連溫扭頭瞥了一眼窗外，然後遲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或許是覺得自己語氣過於嚴厲了，對方清了清喉嚨，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
「那本書，《天使‧人間》我也看過了，我不是很滿意那種處理方式。」
「例如把你寫成一個愛斤斤計較的男人嗎？」霍斯連溫笑了起來。
對方皺了皺眉，不是因為不快，而是對於霍斯連溫笑容的疑惑。
這個孩子，以前會這麼笑嗎？
他實在不記得。
「不是，」然後，像是忽然想起霍斯連溫的問句，他嘆了口氣，「是把萊斯寫得太好，那傢伙才沒這麼偉大。」
「對我而言，他很偉大，起碼救了我。」
「霍斯，你真的有這麼傻嗎？」
「不是傻，對一個被完全放棄的人而言，只要一個微笑，都是莫大的救贖，而且，在所有傷害下努力活著、笑著的萊斯對我而言，真的很堅強，也太燦爛、沒法逼視了。」霍斯連溫說著，幾乎沒什麼思考。
「真是笨蛋一個。」對方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該從何反駁起。
霍斯連溫看了他一眼，才想起自己的話或許也攻擊到對方，於是聳了聳肩。
並不是覺得抱歉，雖然對方沒做過傷害自己的事，只是在那個時候冷眼旁觀而已，但對自己而言，他跟那些傢伙是同類沒錯。
就算是現在，還是很幼稚，自己果然真的毫無改變吧！
「他才一點都不堅強，也不是因為喜歡你才選擇你的。」見霍斯連溫沉默著，對方繼續開口道。
「我們結束這個話題吧！」霍斯連溫搖了搖手，「哥，你應該是為了別的事情來的吧！」
「就像電話裡說的，只是要見見你罷了。」對方苦笑起來。
還是老樣子，老是沒法相信人啊！
看情況，自己以為他變化很大，不過是種錯覺罷了！
「真那麼單純的話，也不用一副要跟我長談的口吻了。」霍斯連溫苦笑道。
「最近過得好嗎？」迴避著他的話，對方開始轉移話題。
「沒什麼好不好的，你又想探究什麼了？」
「你以為我真的很在意那孩子的行蹤嗎？」
「那孩子對你們機構而言，相當重要不是嗎？」霍斯連溫嚴厲的瞪著他，卻沒有再挖苦下去。
他從前就不是太勇於抗爭的人，尤其是遭遇與自己相關的事，總是顯得特別軟弱。
可是，為了那個孩子，卻做到這種地步。
男人嘆了口氣，像在揀選適宜此刻的詞彙，卻由於太過猶豫，持續了許久都沒有開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