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ject 3 缺了節拍的樂音
１％ 少年的秘密
距離少年所住的小村落過去，有一棵又大又醜的加若頓。
一方面是少年的身高不高，大概只有160公分左右，一方面是加若頓太高，大概有五公尺，而且粗細大概是三個少年雙手合抱。
可是偏偏，這棵加若頓又長得不直，葉子還相當稀疏，有不少的樹鬚垂下，外觀只能用恐怖形容，白天也就算了，一入夜，狂風吹來，那些樹鬚凌亂搖晃，氣氛相當詭譎。
不過正因為如此，一到夜晚，這棵加若頓是少年的天地。
少年用一些其他地方撿來的加若頓枝葉，在這棵巨大加若頓旁，造出了一個小空間。
白天則用樹鬚遮掩住，反正，沒有幾個人喜歡這棵樹，應該不會察覺。
而這個小空間，便是少年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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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居住的小村，緊鄰一處工廠，每天都要到那邊工作，否則王國軍就會來囉嗦。
一個月，只有一次休息機會。
少年算是很笨拙的，工作老是做不好，不過，大概是他很不容易生氣，那些主管們反而不怎麼找他麻煩。
同輩的一些同伴，有些反倒都被整得很慘。
好像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雖然漂亮的阿姨告訴他，這句話並不是這樣用的，不過，少年覺得以自己的解釋，這樣多少有點道理。
他很笨，也沒有變聰明的打算。
生活很辛苦，算不上太快樂，但也不至於難過，這樣子就足夠了。
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唯一覺得遺憾的，是他欠缺了一種軟體。
那個叫什麼？
喔，對了，漂亮的阿姨說，那東西叫做「節拍」。
他對於「節拍」這件事，是完全的無知。
不對，應該不能用無知，應該說，他身上並不具備「節拍」的軟體。
所以不管是做事情，還是走路，都比人家慢好幾拍，要不然就是用不對的快速解決，搞得亂七八糟。
然而，他覺得無所謂，因為，擁有自己的樂趣，還有秘密基地，以及在秘密基地裡面，進行他最愛的活動，真的非常開心。
即使要連續累了好幾天，才能夠換得那麼快樂的一天，也相當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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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還記得，初次遇到漂亮阿姨的時候，遠處正落下不少隕石。
少年的聽覺被強化，所以能夠聽到那邊的哀嚎，這是相當難熬的，他既不想面對，但也沒有逃開的力氣，只能瑟縮在秘密基地的小空間裡，不住發抖。
他不太了解關於他們所複製模仿的那個種族的事，然而，他很清楚，這種反應，也是在模仿他們，好像是一種，叫做「恐懼」的情感。
哀嚎聲一直不斷，少年動也不敢動，可是身體，卻因為「本能」而不停發顫──雖然，根據歷史紀載，他們所模仿的那個種族說，機器人並不具備那形似人類的本能──。
不管怎樣都沒法停止。
「你不要緊吧！」突然傳入耳側的溫柔嗓音，輕易的取代遙遠卻可怕的嚎哭與尖叫，少年驚訝抬頭，望見了那頭烏黑而美麗的長髮，細緻的臉蛋，以及會讓他那些貪圖美女的鄰居朋友們大叫「好棒」的身材。
儘管是裝在粗糙布料製成的衣裳內，眼前的女子還是看起來很特別，就像仙女一樣。
「我、我......。」少年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沒事的。」女子露出笑容──沒有絲毫虛偽，溫暖地具有溫度──，將他緊緊抱住。
之後的事情不記得了，只是忽然間，遠方的聲音停了，然後她聽到女子唱歌。
知道「唱歌」這件事，也是漂亮阿姨教的──對，這個女子就是漂亮阿姨──。
漂亮阿姨還教會了他很多歌曲，雖然因為沒有節拍軟體，讓他學得很辛苦，不過，他還是設法學到最像。
漂亮阿姨並沒有待太久。
她說，她在旅行，所以，還有許多地方得去。
少年沒有勇氣問她，為什麼要旅行，以及要去哪邊旅行。
「旅行」這件事，對根本不可能離開自己生長村落的少年來講，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相當羨慕漂亮阿姨。
可是，當阿姨望著遠方，眼神中卻有種悲傷。
其實，少年並不太了解所謂「悲傷」這種情感。
他只知道，漂亮阿姨露出那種表情的時候，應該不是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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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加，你在發什麼呆啊！」少年的同伴叫他，是因為他差點把一個機器人的腳趾給裝到手上去。
「......啊！哎呀！」少年遲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惹來週遭的嘲笑。
少年並不生氣，只是有些苦惱的把腳趾裝上該裝的地方。
因為他太笨，只能負責裝腳趾跟手指，可是少年覺得這樣不錯，因為他喜歡摸各式各樣機器人的手指腳趾。
雖然，沒有一雙手，跟漂亮阿姨一樣，摸起來纖細，卻又毫不軟弱。
話說回來，「小加」並非少年的名字。
那只是個外號，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包含少年的爸爸、妹妹，還有兩個住在家裡的叔叔都這樣叫自己。
至於最初，爸爸收養自己時，所取的那個「加特斯」，則在不知不覺間就被捨棄了。
不對，不是不知不覺，儘管少年他很笨，不過他清楚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被叫「加特斯」，是在爸爸收養妹妹之後。
妹妹很聰明，不只完成工作的速度很快，也總是讓爸爸跟叔叔們很開心，不像自己，很不會說話，老是長輩們生氣。
所以，很快的，他們越來越少跟自己說話。
他偶爾會跟鄰居孩子們玩在一起，不過，老是被笑，因為太笨。
與其說是不會說話，倒不如說是不會看場合說話，弄不清楚在什麼時候該說怎樣的話比較適當。
相較之下，妹妹真的非常厲害。
有這樣的妹妹，儘管更加突顯他這個哥哥的無能以及愚笨，可是，少年還是感到有些自豪。
雖然，依少年的個性，是不太可能拿出來炫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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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小加，不對，我叫加特斯。」其他人無所謂，可是，就只有眼前的漂亮阿姨，少年希望，可以讓她記住自己真正的名字。
少年知道，阿姨不一樣，硬碟一定很大，可以存很多東西，不像自己，老是不夠儲存，不是記憶會自己「失蹤」，不然就必須被迫刪去一些東西。
「加特斯，我是始觴。」漂亮阿姨邊說，邊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並且又念了一遍。
「......始觴。」第二個字感覺好難，可是，感覺好漂亮，跟神秘。
「嗯，這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類取的。」
「......人類。」咀嚼，不對，搜尋著根本沒多少資料的資料庫，少年露出迷惘的表情。
這麼笨，漂亮阿姨會不會笑自己，或者討厭自己呢？
少年心底想著，表情中透著苦惱。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所模仿的那個種族，你知道嗎？」然而，眼前的漂亮阿姨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只是微笑著解釋給自己聽。
「喔。」這樣說，少年就懂了，好像聽妹妹說過這麼一回事。
雖然妹妹解釋的時候，還追加了一句「不過，哥哥的資料庫這麼小，一定沒多久就忘了吧！」並且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想起那時候的妹妹，少年的表情有些悲傷。
「加特斯，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喜歡聽你唱歌。」
「真的嗎？」這絕對是少年出生以來，聽過最棒、最棒的讚美。
「真的喔！」漂亮阿姨微笑，笑容不是很開的那種，卻很真誠，讓少年很開心。
他覺得，這一定是自己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加特斯，我該走了。」
「咦？始觴阿姨，你又要去旅行了嗎？」
「嗯。」漂亮阿姨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笑容，卻點了點頭。
「這樣啊！」或許是被感染了吧，少年也跟著悲傷了起來。
「我們也許能再見面，也許不能，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答應我，要很開心的過著日子，笑著的你，很可愛。」
「嗯。」
「還有，加特斯，你的歌聲，雖然節拍不對，可是有種很溫暖的味道，所以我很喜歡。」
「......。」少年似懂非懂，不過感覺得出來，漂亮阿姨是在讚美自己，於是又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儘管，一想到分別，就感覺有些悲傷。
「加特斯，所以，不要放棄唱歌。」漂亮阿姨說著，從自己身上取出一張記憶卡。
「這個是......送我的嗎？」
「想到什麼旋律，就哼出來，存在裡面。」
「我可以，辦到嗎？」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漂亮阿姨攤開他的掌心，把記憶卡交給他，「希望如果再見面，可以聽到更多你的歌聲。」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少年點頭、又點頭，非常用力，並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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