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呢，或者是退後？
但我卻因為過度猶豫
而逐漸讓時間侵蝕
甚至是那帶著毀滅的浪潮
都要兇狠地把我 吞沒
第十二章 灰色曖昧
那是個相當寒冷的冬日清晨。
一個男人從租賃處的單薄小床上轉醒，並不是因為已經睡足，而是房內突然湧現的那股，硬要把這冷冽的氣氛破壞的炙熱氣息。
當然，這氣息中湧現著相當殺意，卻又是那樣內斂冷酷，不過，威脅性確實是強烈得，把男人的睡意全數趕走了。
男人沒有太過驚慌，只是注視著那刻意不讓光照到，卻用銳利目光望著自己的身影，露出了幾許笑容──自然，那笑之中也毫無善意，男人可不是這麼寬容的個性。
「有事嗎？」
「Hornaine先生嗎？」雖然稚嫩，卻帶有相當力量的聲音，讓男人因為感興趣，而輕笑出聲。
「我是。」
「我是Histile。」
「是嗎？」男人還是笑了，卻不是因為不相信，但也沒有全然相信。
少年，應該可以這樣，暫稱眼前這個自稱「Histile」，並有著極年輕聲音的主人吧？
「可以來交易嗎？」
「為什麼對象是我，而非我們首領？」
「你比較聰明。」
「可是，我和首領一樣，都很討厭你們呢，不管是『Door』的哪一位。」
「死掉，跟能夠殺更多特殊能力者比起來，哪個比較划算？」
「唉，這算是哪門子的威脅呢？」男人乾笑著，表情卻變得嚴肅。
不能說是觀察，畢竟房內還是如此陰暗，就連對方的臉部表情都很難看得清，可是，在少年開口的當下，他確實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顫慄。
「我們也會休兵。」
「這是你們首領Ristal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想法呢？」男人問著，當然確定自己的問題得不到答案，就算少年真的回答了，也不見得是真實答案。
只是，最起碼他能夠藉此，增加留住少年的機會，並且趁機觀察。
「我知道你很聰明。」少年淡淡說著。
男人留意到了，從方才到現在，少年的語氣根本沒變化。
不對，眼前是有什麼不對勁，可是他還摸不透......。
「我明白了，」就算心底因為那不明的狀況有些困擾，男人的語調毫無改變，仍舊微笑著，「我會轉告我們首領的。」
「請不要隨便敷衍我。」少年淡淡說著。
「喂喂，沒必要這麼強人所難吧，我也需要點時間才可能跟首領見面啊！」
「Hornaine，這也是我們對你的警告，假使你們不照做，你就永遠都別想醒來了。」少年說著，然後轉瞬消失在男人的房內。
彷彿那是一個突然冒出的空氣所建構的氣體，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而男人掙扎著下床，卻才猛然驚覺，自己再度從床上醒來。
窗外射入和煦得不像真實的陽光，弄得他渾身溫暖，卻也滿頭大汗。
可惡，雖然聽過Histile的不少事蹟，但被操縱夢境還真是討厭的事情啊！
而且，只怕不只是自己，他要去找首領或者其他人，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更何況，Histile的意思也很簡單，假使他們不要貪心地碰「Door」，那麼關於獵殺活動也可以很順利，至於「正職」工作也就是殺手任務，也就是往常的公平競爭。
男人嘆了口氣。
只不過啊，一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鬼這樣脅迫，又是自己最厭惡的特殊能力者，就覺得火大到不行。
※※※※※※※※※※
「換句話說，是因為你威脅了Hornaine，才讓事情結束的。」Marin算是幾人之中最快回復過來的，勉強給這件事情做個結論。
「不，不能說是結束，只是維持個平衡。」Toki沒有看著Marin，只是站在Ristal住處的方形餐桌前，而沒有加入其他三人，落座的意思。
「不過，能夠想到去威脅對方具備軍師地位的人，真不知道該讚揚你的本事，還是該佩服你的膽識呢！」Shiheiss道，雖然是這樣的內容，語氣卻不是挖苦，只是帶著些許的憂愁。
Hornaine也不能算是普通的角色，Hisitle在當時，應該也不是從未想過失敗的後果吧！
「Histile，你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做什麼？」Ristal淡淡開口，也沒轉過頭去觀察自己身後人表情的意思。
「我想先談這件事，如此而已。」
「應該是，你只想談這件事吧！」Marin望著他，語帶責備，卻不真的那麼嚴厲。
「好吧，要我談下去的話。」Toki拉了椅子，在Shiheiss身邊落座。
至於Ristal及Marin，則在正方形的另外一邊。
「那個時候我想，如果沒有任何理由的話，就不要做出挑釁『Chainer』的舉動，反正只要他們不找麻煩，這件事情對誰都好，所以，我以為只要我身為Histile的一天，這種愚蠢的舉動，我永遠都不會做。」
「所以你現在想那麼做了，才退出我們的嗎？」
「因為你們需要我給退出的原因，所以我才解釋的，怎麼現在又那麼咄咄逼人了呢，Marin大姊？」Toki輕笑說著。
Ristal看著Toki，想說什麼但又沒開口。
他大略是清楚，其實今天Toki的說話對象只有自己。
所以不管是Rusa或者Kami的事，他怎樣都不肯透露。
「你是為了那個女孩吧，為了保護她才退出！」Shiheiss道。
「很抱歉，我並沒有這麼了不起。」Toki看了Shiheiss一眼，淡淡答著，然後又站了起來。
「Histile哥，我不管你到底是想當Histile還是Toki，你都是我的朋友，就連這樣的話你也不想接受嗎？」看著他就要走向門口，Shiheiss立刻起身追到他身旁。
「不管是重要的人或者記憶，每個人都該保有一兩個作為秘密，」Toki的手擱在門把上，「我只能說，是為了一個因『Chainer』而死去的，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很可笑吧，一個殺手竟然想到要復仇。」
「Histile哥......。」
「其實，我很羨慕你呢，Shiheiss，可以的話，真希望我們不是基於『同類』這個理由而相識。」Toki的聲音很小，小得只有Shiheiss能夠聽見。
而他因為這句話而愣著，只能站著目送Toki離開。
「我想你幾乎是什麼都知道了吧，Ristal。」Marin也站了起來，態度還是很冷靜，「無所謂，如同Histile說的，他已經盡可能的把能說的都說了，還有不管他隱瞞了多少，不想把我們捲進去也是事實。」
「那麼，你想我該怎麼做？」Ristal望著她，態度簡直有些冷酷。
「目前我看，保護好『你的』Kami比較要緊。」
「Marin，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Ristal瞪著她。
「雖然我不清楚那是怎麼回事，不過Kami是特殊能力者，所以才會讓『Chainer』盯上吧！」
「Shiheiss！」
「你不能怪Shiheiss，而且，他只有告訴我已經很不錯了！」Marin打斷Ristal，並且面帶不悅。
「......。」
「Marin大姊，那Histile的事......。」
「恐怕，如果真的想幫他，要不然就是繼續尊重他的意思，要不然，就是跟他一樣，退出『Door』。」Marin嘆了口氣，才緩緩開口。
而隨著算是結論的這句話一出，原本只有三個人的偌大室內，也陷入了一陣沉默。
※※※※※※※※※※
「你真的不用特意來陪我。」午餐用畢，Kami苦笑著開口。
「造成了你的困擾了嗎？」Ristal抬起頭來，表情中帶著一點苦惱。
「我不是這個意思。」Kami又是苦笑。
比較困擾的，其實是Ristal吧！
Kami心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就是因為跟自己牽扯太深，甚至可能危及「Door」，卻還是不肯收手。Ristal或許沒發現，他其實是很善良，也不冷淡的。
只不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你想知道，我的特殊能力是什麼嗎？」Ristal放下碗筷，問道。
「咦？」
「呃，」大概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Ristal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因為我有點想知道你的，所以......。」
「為什麼？」
「嗯？」
「我是說，不用特意展示你自己的特殊能力，也可以直接問吧！」Kami莫名的笑了出來。
為什麼？
隨著Kami的問句，Ristal也不禁自問，然後因為想起過往而近乎震驚的愣住。
「我猜，大概是因為，Histile剛認識我的時候，就展現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吧，雖然只有其中一個。」Ristal感覺有些悲哀地說道。
而另外一個，因為不好展現，他還是一陣子以後才得知的。
「這樣啊！」Kami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之前我也說過了，是沒有什麼用處的能力，就是可以操縱透明液體。」
「透明液體？」
「嗯，像是水、紅茶之類的，但是加入牛奶就不行了。」
「是改變液體的形狀，還是內容？」
「咦？怎麼說呢，就是可以移動啊！」
「那明明是很......。」Ristal才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他想，Kami應該不想知道，該怎麼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來殺人才是。
不對，真的要說的話，「Door」的成員們，一開始也都不該想要拿這種能力來殺人，一直到遇上他們。
更精確點來講，是遇上Histile。
如果不是Histile，他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以讓人窒息，Shiheiss也不會知道，自己可以控制空氣中的水蒸氣，讓人「溺斃」，而有更多的成員們，最初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其實能讓他們成為一個出色的殺手。
但是，Histile自己真的想殺人嗎？
他原先以為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一直到他發現，自己根本完全不了解Histile。
「怎麼了？」
「不，我目前為止還沒聽過這種特殊能力，還蠻特別的。」Ristal有些倉促的解釋著，卻也知道自己這個謊說得不太高明。
「那你的特殊能力呢？」
「是操縱氣體的。」
「好厲害，可以吹氣球嗎？」
「嗯。」Ristal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也感染了Kami的興奮之情。
※※※※※※※※※※
Marin才離開公寓，立刻感覺到身邊不善的視線，但四處張望，那奇怪的感覺又馬上消失。
「......錯覺嗎？」她思忖著，卻有些不安。
為了確認，她刻意繞過原先打算去採買晚餐食材的黃昏市場，而特意走向附近的死巷，而終於，對方似乎也像是等到了期望的地點，接著現身。
「Marin？」轉過身，對上了個戴著墨鏡的男子。
儘管約略可以推知對方的面容，但恐怕沒太大意義。
「你是誰？」
「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男子微笑道，笑聲刻意得讓人很不舒服。
「Hornaine？」
「是啊，替我轉告Histile，如果要全面開戰的話，『Chainer』也不會手軟的。」
到底該怎麼回答？
Marin在內心苦惱著，儘管表面上不動聲色。
是說實話，或者......？
「你只想跟Histile談嗎？」Marin試探性地發問。
「是啊，畢竟對我來說，『Door』裡面只有他讓我感興趣。」
「......。」
「怎麼樣，適度的歉意是必須的，畢竟是你們先破壞我們之間的默契。」
「那個女孩，我們已經要了。」
「真是有趣，我們可是觀察她很久了，只是沒料到你們的殺手就在她身旁呢！」
換句話說，「Chainer」並沒認出出手的是Ristal？這也算是好事。
但是......。
「雖然是最近的事，但保護她是我們現在想做的事──在把她訓練成能夠獨當一面的殺手之前──。」
「好吧，就當是這樣好了，但還是要叫Histile來跟我們首領道歉，否則我們並不打算這麼算了！」又是那個討厭的笑聲。
「......我會轉告的。」
「保重了，以一個殺手來說，你還真是容易被找到呢，Marin小姐！」
「......。」Marin沒開口，只是目送著他離去，直到確認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才忍受不住地跪了下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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