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和解
傍晚時分，岳芹坐在即將開始營業的「Last」吧檯前，完全沒碰前方的調酒，只是一臉緊繃的坐著。
「要我陪你嗎？」吧檯內，唯軒因為忍不住，如此問道。
「就算你陪，也不會比較好。」岳芹苦笑說著，「不過，如果你可以一直待在那邊的話。」
真是難得變得那麼老實。
唯軒在內心苦笑，然後因為身邊的棋盈笑了，而忍不住皺眉。
上週起，他正式從公關的身分退休，因此現在已經不會再以女裝出現在「Last」中。
至於讓Ring調侃的情報流失問題則是幾乎沒碰到，而那些專程來找菲的常客，則讓他們改找其他年輕的新人，倒是沒太多困擾。
不過，最困擾的大概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用男裝出現在這邊的岳芹。
「Last」的門被打開，唯軒以不失禮貌的態度轉頭注視著那邊，因為看見踏入的重毅而露出了笑。
「許久不見，重毅先生。」
「雖然聽說你接了這間店，但實際看到，還真是讓我意外。」
過去，在經營「Woway」時，重毅曾來過這邊幾次，儘管這不是他習慣的情報屋，但彼此也不算是陌生。
而儘管討厭靈委會，但由於對重毅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好惡，因此就算是他回到靈委會後，唯軒也沒禁止他踏入此處。
但對於重毅這種寒暄方式，唯軒也只是面帶笑容著回應，倒沒特別說些什麼，反正，重毅也不是真的感覺意外。
「請問您要點什麼？」棋盈問道。
「請給我紅茶。」
「重毅爺爺，你說想跟我談談......。」
「抱歉，我那麼說讓你多想了嗎？」在棋盈將紅茶擺在面前之後，重毅苦笑問著。
岳芹先是看了唯軒一眼，然後才轉向重毅，點了點頭。
「岳芹，有人跟你說過，我收養你父親時候的事嗎？」至於重毅，則是看著還不離開的唯軒，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這麼開口道。
「我只知道，那時候重毅爺爺是靈委會幹部，因為那樣離開靈委會，接著開了『Woway』......這些，是從Porty叔叔那邊聽到的。」
「原本，其實應該是你爺爺出面的，但一來他沒權限，二來也沒立場，所以改由我出面。」
「為什麼？那不過就是好友的兒子，不是嗎？」
「的確是這樣，當時，我甚至不是因為愛那孩子，只是想幫摯友的忙，但卻在收養那孩子的過程中，變得在乎他，只是，我很後悔。」
「後悔收養身為人妖混血的他嗎？」
「不是那樣，對於丟掉靈委會幹部資格也好，收養峰因的事情也好，這些我都不覺得後悔。但這麼說你大概會覺得我很矛盾，我確實很後悔收養峰因這個舉動，因為，那讓你爺爺更有藉口不讓峰因叫他父親。」
「爺爺的脾氣就是那樣，何況，他覺得爸爸的事情是自己的錯。」
「所以，在聽說黎臻小姐決定收養你的時候，我就決定了，你只會是Pheb的家人，不可以是我的。因為那樣，我盡量跟你保持距離，即使我並不討厭你。而秦家的其他人，大概是因為我的態度，於是也開始對你有些排斥，除了梓渭和君靈。」
「諾筠和詣筠也對我不錯喔，雖然他們兄妹有點太可愛了，讓我每次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相處。」
「岳芹，你願意原諒我嗎？」
「說什麼原不原諒的，聽到重毅爺爺這麼說，我嚇了一跳。」岳芹嘆了口氣，接著露出笑容，「而且，我原本是對爺爺有些過意不去，總覺得他是因為我的關係，而跟多年的好友鬧翻了。」
「我們已經和好了。不，那其實原本就只是我的誤會而已。」
「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鬆了口氣。」
「還有，要你不當靈域偵探的事情，那也是......。」
「那我倒是有猜到，你只是怕媽媽再度受傷，所以才故意對我說重話的吧？」
「可以這麼說吧！但現在已經沒關係了，如果你想繼續當靈域偵探的話，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重毅說著，接著又露出自嘲的苦笑，「或許，你會認為事到如今，我說這種話很不負責任。」
「最近，看著其華和其茵姊妹那樣，我確實也會想，如果是接他們那樣的案子，說不定我會開心一點，不過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我還蠻喜歡現在的生活的，雖然老是碰到亂七八糟的客戶，薪水也少得可憐。」岳芹微笑道，「請放心，我沒有自暴自棄，也並不覺得後悔。」
※※※※※※※※※※
燈光暗下之後，台下的眾人屏息，然後因為布幕升起而開始尖叫，並在聚光燈落在正中央坐在木箱鼓的男主唱身上時恢復安靜。
『我再唱不出那樣溫暖的歌曲
只因台下 已少了你的聆聽
就算唱得再投入深情
也已失了對象
茫然空虛』
以清唱唱出副歌第一段之後，聚光燈接著照亮一旁開始演奏的女吉他手，然後男主唱開始敲起木箱鼓，於此同時，另一邊的貝斯手也開始彈奏。
也不知道為什麼，單是這個段落，就讓我好想哭，明明是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歌。
「很感人吧，就算是練團，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哭出來。」
「Porty叔叔，所以我就說了，我不喜歡公關票的位置。」
「可是，你還是來了，不是嗎？」Porty叔叔微笑道，「何況，你想站在樓下也沒這麼容易，誰知道下次『期間限定』的演唱會是什麼時候。」
這樣說也沒錯。
台下在表演的並不是「紙焰」，而是某次媽媽一時興起組成的樂團組合，正如同名稱「期間限定」，成員們除了媽媽和筵翔叔叔，其他成員都是媽媽根據那時想玩的內容邀請的，其實很難想像媽媽會做這麼亂來的事。
順道一提，台上的男主唱是筵翔叔叔，女性吉他手則是媽媽，不過看到台上擺的樂器，起碼還有一把電吉他吧！
「Porty叔叔今天不演出嗎？」
「因為我想好好當歌迷，所以拒絕了。」
「期間限定」還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筵翔叔叔只會打木箱鼓，不然就是單純站在前面唱歌，不會坐到後面打鼓。雖然我不太懂音樂，對「紙焰」的演出也看得不夠多，但就我的印象，筵翔叔叔從來沒有在「紙焰」演出的時候打過木箱鼓。
就在第二首歌前奏下了之後，第二個吉他手揹著電吉他走出，接著，聚光燈照亮她的臉，我則是因為有點驚訝，而輕呼了一聲。
「歡迎『靈月』的女主唱，侯綵茵，跟我一起合唱他們的作品<接下月光>。」
「誰會這樣介紹自己的女兒啊，筵翔真是的。」一旁的芷心阿姨則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是以「我的女兒」介紹，而是將她視為音樂人的介紹方式，實在很有筵翔叔叔的風格。
綵茵目前是大學生，所屬的樂團雖然並未出道，但已獨立發行過專輯，也算是小有人氣。
據說，其實有過經紀公司詢問她是否有意願出道，但因為條件是希望她以個人身分，所以目前綵茵也還沒那個意思。
當然我是不懂音樂啦，不過我也喜歡綵茵的作品跟歌聲，至於吉他的部分，因為女性的吉他手我都覺得很帥，所以無法評價。
因為怕跟人擠在一起，我在謝幕的時候就離開演唱會場地，只不過才剛下樓就看到綵茵，而只能無奈的打招呼。
「岳芹姊你還真是老樣子，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個表情。」
沒辦法，跟綵茵這個萬人迷比起來，我每次都覺得有點尷尬。只是，讓我尷尬的倒也不只是外貌的差異。
「我本來就長這樣啊！」
「我才不信。」綵茵扮了個鬼臉，但看起來只是讓人覺得很可愛。
像綵茵這樣的女孩，不知道會跟怎樣的男性交往呢？
「你在等筵翔叔叔還有芷心阿姨嗎？」
「不，只是我聽說岳芹姊會來，所以想在這邊等你。」
「為什麼？」
「岳芹姊，你真的不當靈域偵探了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跟綵茵見面。
除了大學生的身分之外，綵茵目前是與「TW」簽約的靈域偵探，但並沒有與特定的經紀人合作，不過，或許是因為她的個性很好，好像也沒什麼合作上的問題。
她並不是很強硬的詢問，當然也沒有任何惡意，但正因為這樣，才讓我更加困擾。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就算是打工也不想嗎？」
「說什麼打工......。」
「如果說工程師是正職，另外找工作也就相當於打工了，起碼我現在是這麼看自己做靈域偵探這件事的。」綵茵微笑道。
啊啊，真是受不了這孩子。
「我很喜歡剛才你的演出，晚安。」因為怕話題繼續在奇怪的地方打轉，我於是趕緊用這句話作為結束，接著轉身走開。
至於綵茵，大概也感覺到我不想再說，沒有再追上來。
儘管已經很晚了，但我卻走進了秦家的墓園，目標當然是爸爸的墓。
但叫我意外的是，我在這邊碰到了正要離開的爺爺。
「爺爺......。」
「你不是去演唱會？」
「嗯，結束了。」
「是嗎？那一起回家吧，我在外面等。」
「好。」
有記憶以來，我從來沒和爺爺一起來這邊掃墓，即使是爸爸的忌日。
不，我甚至以為爺爺從來沒到這邊來看爸爸，真是個過分的誤會。
我邊向爸爸報告剛才演唱會的內容，或者說是分享我那非常外行的心得，然後在內心邊跟爺爺道歉。
「我聽說，爺爺跟重毅爺爺和好了。」因為爺爺沒開車來，所以我們走到外面等公車。
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們當然也可以用空間靈能回家，但因為都沒人提，所以我們就繼續等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出現的公車。
「我才沒跟那個笨蛋吵架。」
我想在這世界上會用「笨蛋」稱呼重毅爺爺的，大概也只有爺爺了。
「還有，最近一直有人問我想不想回去當靈域偵探。」
「你跟我說這個，是因為想問我的意見嗎？」爺爺還是老樣子，語氣帶著點不爽似的，可是，他的表情卻很平靜。
「不是，就只是想跟爺爺聊而已。」
「那你想嗎？」
「不知道，雖然錢好賺多了，但之前當靈域偵探感覺很討厭。」
爺爺以前也是靈域偵探，但我聽說，當時他接的案子，是現在已經被廢除的B級任務。
至於任務內容，大概是殺妖怪。
為什麼會與人妖混血相戀，並且生下爸爸的事情，我一次也不敢問，總覺得那應該是爺爺根本不願回憶的往事。
「爺爺，你會後悔當靈域偵探嗎？」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我沒想過這件事，畢竟我那時候必須繼承靈域偵探事務所，雖然最後沒有繼承。」
我有點意外，爺爺竟然會這麼老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你跟黎臻討論過嗎？」我沉默了一段時間後，爺爺問道。
「嗯，上週見面的時候有說過，當然也只是聊聊而已。」
「如果是經紀人的問題，你直接跟江云思說不就好了？」
「不，就算是『TW』，其他人大概也很難接受跟我合作吧！」
「那你就別去『TW』。」
真是的，現在怎麼好像變成我已經打算回去當靈域偵探了一樣。
「剛才我跟綵茵見面，她說如果是當成打工也不錯。」
「那個臭小鬼每次都不負責任的亂說話。」
「用『臭小鬼』稱呼自己的後輩不太好吧！」
依輩份來說，綵茵是爺爺堂哥的外孫女，不過因為芷心阿姨讓呈風叔公收養，要說她是堂孫女好像也不是不行，不，這樣說起來，我和綵茵也算是表姊妹就是了。而且實際上，我也真的跟他們稍微親近一點。
「岳芹，黎臻收養你的時候，並沒有打算讓你當秦家人，當然也沒打算讓你當唐家人。」
「嗯，我知道，她只是想讓我當她還有爸爸的女兒。」
「所以，你就做你想做的就好，想試試也可以，不行就回來，只要別弄得太麻煩就好。」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
公車來了，我招手，我們上車，並在最後一排落座，踏上回家的路途。
<完>
(by 優加)
回覆刪除現在才發現我上次只顧著貼，都忘了要寫雜言冏
其實最初在想重毅跟呈海吵架(？)的原因的時候真的苦惱了超久，呃，對，這邊的設定是這樣，就是先有他們兩個不知道為什麼不合這個前提，然後才有重毅對岳芹一些好像刻意刁難之類的舉動。
應該說我其實很難想像啦，當年不管誰都管不動呈海，但就是重毅有辦法治他，結果最後卻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我們討論了半天，最後就是生出了這個也不知道能不能夠讓大家滿意的解釋。
雖然無論如何，重毅和呈海的關係終究是回不去了，但從呈海還願意待在「Woway」，起碼代表他還看在重毅的面子上暫時留著。
至於岳芹到底會不會回去當靈域偵探嘛......這邊先給大家肯定的答案，不會XD
呃，不是，這部的看點就是岳芹不當靈域偵探但是一直插花，不然其茵就真的不知道要幹嘛了www
然後關於「期間限定」這個演出形式，在靈域偵探特別篇第三部會稍稍提到，也因為太過有趣，我還另外寫了一篇自我滿足的番外篇，但應該是沒機會在這邊放上來，頂多就是放在日記區吧！
至於綵茵，我最開始對她的設定是有點像年輕的時候的芷心，尤其是衝動的部分，但基於某個理由，這個設定雖然大致變動不多，但也給她的個性之中多了一些些改動，在《解靈》特別篇裡面她可以算是女主配吧！(那部算是沒有女主角，說是女主配只是因為她的戲份還算多)
然後一定要說一下最後這段。
每次寫到岳芹跟Pheb的相處我就覺得很開心，要處理(？)這麼傲驕的Pheb，也就只能靠岳芹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