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華的30天寫作速成班》第四章 by 優加

第四章   大華和小華

不問還好，就在我這麼問了之後，王大明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把我嚇了一跳。
「王、王大明？」
「都是小蒼啦！」王大明在我床沿坐下，悶悶不樂的。
小蒼？
這是人名嗎？

「小蒼是......？」
「喔，那是一隻蒼蠅，我剛剛靈光一閃想到的。」
「......。」
我說你，好歹是個作家，取名字拜託有創意一點好不好！
不對，我問他怎麼死的，干一隻蒼蠅屁事！

「昨天早上，我要打小蒼的時候，不小心從陽台摔下去，然後就死掉了！」王大明又出現哭腔。
「你家沒裝鐵窗嗎？」
「原本有，只是最近要換新，所以是空的......。」
好個王大明，連死法都這麼獨特。
「幸好我是拿要回收的寶特瓶打小蒼，如果拿著蒼蠅拍死掉，就太不酷了。」
基本上，單是為了打蒼蠅死掉，這件事本身就很蠢了好不好！

「你真的死得很莫名其妙。」我冷冷道。
「是吧！我死得超冤的，所以拜託你幫我吧！」
不，我並不是這意思......。

「王大明，現在很多人都以為你是自殺死的，所以，你的最後作品一定會造成轟動，就讓它保持未完成狀態不是很好？」
「問題是，我又不是自殺死的，我還想活著把那些腦子裡的東西全部寫出來啦！」
「難道，你要讓大家知道，你是為了打一隻蒼蠅死的嗎？」我望著他。
「......。」他呈現一種「Orz」的狀態，而且是周圍暗下，聚光燈打在他身上那種，甚至還有落葉捲過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一點同情他，當然，只有相當稀少的一點點。
「算了，我們去拿檔案。」我下床。


先聲明，一直到這刻，我還是沒一點想幫他忙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如果去他母親那邊而被拒絕，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掉這件麻煩事。

說到去王大明家，那傢伙居然就坐在大華後座，真是夠了，鬼難道不是可以瞬間移動的嗎？
或者，其實王大明是怕我會反悔，才一直跟緊緊的？
算了，我已經懶得去思考這些瑣碎問題了！

※※※※※※※※※※

前面提過，王大明大學一畢業，便一口氣出版了三本書，但這故事還有後續，他接著就讀母校的研究所──忙著寫小說還有研究所可以念，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很欠揍？──讀研究所期間，又陸續出版了大約四、五本書，順利取得碩士學位後──靠！──，他去服替代役，那之間雖沒出版品，但也在網誌上陸續更新，以致他一退役，便接連三個月都有新作品問世。
然後，丟著那麼漂亮的文憑不用──說什麼讀研究所，只是為了增進他創作的感受性這種屁話──，他接著便專心當他的職業作家，不用說，當然也是順利的讓人感嘆，命運之神的偏心。

噢，其實故事說到這邊，大家應該也幾乎猜到王大明是誰了吧！
如果是那時候的我，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公佈他的真實身分也說不定。


王大明家位於一棟屋齡大約十五年的公寓四樓，據他說，原本他有些不錯的收入後，曾打算買一間大一點的新房子，卻被母親給拒絕了。
「為什麼？」
「我媽說，一來會讓大哥不舒服，二來，能有那麼多讀者支持是我的好運，但沒人能保證這運氣可以持續到什麼時候，所以不能太揮霍。」
真不愧是王大明的媽，比他懂得人情世故多了！

喔，到這邊也來介紹一下王大明的家庭結構吧！──我是覺得很麻煩啦！不過既然要告訴各位這個故事，該補充的所謂「角色設定」還是得提──王大明的父親在他升大學的那年暑假過世，他有個三十歲的大哥，已經結婚並且有個三歲大的女兒，所以，現在家裡只有他和母親同住。

去之前我上網查過了，王大明的遺體擺在殯儀館，家裡則佈置了簡單靈堂，所以，他母親在家的可能性很高。
只是，有件事讓我很擔心......。
「王大明，如果你哥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如果你哥覺得我是來招搖撞騙，把我轟出去怎麼辦？」
喔，我當然不擔心被拒絕，因為那樣正合我意，但我也一點都不想因為這件莫名其妙的鬼事，被控詐欺，然後扭送警局。

「唔......這樣好像有點麻煩耶！」
豈止有點，如果真的弄到那種地步，代誌可以就大條了好不好！
然而，因為我的問題而陷入深思的王大明，卻也始終沒給我答覆，於是，目的地抵達時，我只能心懷忐忑地停好大華，腳步沉重的上樓。


門鈴大概響了二聲，裡頭便聽見腳步聲，而門不久便開了。
門內站著一名身著深色服裝，大約五十多歲的婦人，或許是因為喪子之痛，面容有些憔悴。

「是大明的朋友吧！」就在我苦思該如何開口，她已露出禮貌性的淺笑，並替我打開最外面的鐵門。
「我、我很遺憾......。」我勉強吐出這句話，然後在她的帶領下，壓著內心的不情願，替王大明上了香。
順到一提，王大明的遺照正經八百又帶著點帥氣，讓我打從心底想踹他的臉。

「謝謝你來看大明，能有你們這些好朋友，那孩子真的很幸福，」她溫柔地對我笑了笑，「你也別太難過，我並不相信，那孩子是會自殺的人。」
因為她這句話，讓我內心不由得有股罪惡感。
不，我當然也沒希望王大明死掉，因為就現狀而言，他死了比活著還讓我困擾，然而，看他母親這樣，還真叫人不捨。
忽然間，對於擁有這樣一個母親的王大明，我第一次感到羨慕。

「王媽媽，我叫李小華......，呃，你沒聽錯，就是那個李，小人物的小，繁華的華。」
「好特別的名字。」她的表情沒半點意外，只是很理所當然的聽我介紹。
那語氣甚至讓我覺得，一切都是發自她的內心，沒有半點虛假。
「我媽很酷吧！」一直一言不發的王大明，卻一臉憋笑地望著我。
可惡的王大明！

「我今天來，其實是王大明叫我來的。」剛說完這句話，我的心情卻頓時沉重不已，因為，只要一想到眼前這個讓我很有好感的婦人，等會或許會將我視為詐騙集團，我的心情就怎樣也開朗不起來。
「我知道了，你坐一下喔，我去拿麥茶，我們坐著邊聊吧！」

不、不會吧！她已經要假裝拖延，然後實際上卻偷偷地報警了嗎？
「坐吧坐吧！就把這邊當自己家，我媽煮的麥茶超好喝的！」王大明這個死白目，竟然又在一旁說他的風涼話。
真是夠了，我可是為了你才必須站在這邊提心吊膽的耶！

就在我慌亂得恨不得能奪門而出時，王大明的母親已經拿著兩杯溢著香氣的麥茶出現，我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在她的示意下落座。
「小華，你剛才說，是大明要你來的。」
「對......。」我接過麥茶，伴著僵硬的點頭動作，看著一旁氣定神閒地彷彿待自己家──好啦，這原本就是他家沒錯──的王大明，一股沒得宣洩的火氣又衝了上來。

「那麼，你就告訴我吧！」她說道，表情和善的猶如真誠。
等等，我真的可以相信嗎？
雖然我李小華活了二十二年，拜這名字之賜，遇過的鳥事不計其數，但怎樣我也不想再添上一筆「詐欺罪」呀！

「你真的......相信我嗎？」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不相信呢？」她這麼一問，倒是問倒我了。
「......因為，我有個那麼怪，很像臨時想到的名字。」
「但是，那確實是愛你的父母幫你取的吧？」
「他們愛不愛我，我是不知道，不過，這真的是我的本名。」我道。
不知道為什麼，被她那麼一說，我的心情就舒服多了。
算了吧！如果她說的那些都是謊言，最起碼，我也被送警得甘願一些。

於是，雖然講得不是很好──就說我討厭作文，說故事能力當然也是零分──，但我總算在茶杯見底時，將昨天發生的事給交代完全。
像是在消化我說的內容，在我說罷，她陷入沉思。
「......王媽媽。」
「那孩子真是的，從小就那麼調皮，總要讓人操心。」她眼角泛淚，卻是笑了。
那表情就像望見從大樹上摔落的稚子，剛從昏迷中清醒，那無奈卻又欣喜的責備語氣。

「對不起......。」叫我訝異的是王大明，就算知道母親聽不到，他還是老實地道歉，臭屁的模樣瞬間消失無蹤。
真不愧，是王大明的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