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八部 No.1 第八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八章   約定

梓渭仍然記得，初次執行B級任務後，筑顏把自己關在房內一整天，誰也不肯見。
那個時候，筑顏已經搬到自己的次元空間裡頭，不過當時的設定沒有現在這麼彈性，所以沒有他帶，姊姊根本無法進出，如果不是這樣，依當時他們的關係，梓渭根本不可能願意自找麻煩。

因為都是結界空間，門當然也不是真的，在梓泠的拜託下，他才勉為其難地解開筑顏的結界。
然後，看到了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默默流淚的筑顏。

重毅送的生日禮物「雨暖」，被筑顏封鎖在稍遠處的特別結界之中，像是怕會失控，殺了自己一樣。
看著筑顏那個樣子，梓泠難得變得相當慌張，跑過去緊緊抱住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成為特約偵探前，有一小段時間的考核，靈委會之中的老傢伙們，用盡各種方法惡整筑顏，但不管怎麼辛苦，他從來不會哭。
然而，他卻為了殺掉幾個妖怪，就把自己關起來哭個不停。

「真是笨蛋。」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時衝動，梓渭推開姊姊，湊到筑顏面前，冷冷地瞪著他。
「......。」理所當然，筑顏沒有回應，但還繼續哭著。
「我問你，你說想往上爬，那樣的決心難道是騙人的嗎？」
「梓渭，你不要這麼粗魯......。」
「他又不是沒被靈委會的那些老傢伙揍過，而且我也不會殺了他，你怕什麼！」梓渭連頭都不打算回，只是繼續瞪著筑顏。
當然，筑顏還是沒說話。

「只不過是殺了一些妖怪，值得讓你哭成這樣嗎？」梓渭說著，心底沒來由越來越生氣。
「他們才不是一些妖怪，他們......。」
「你不是說自己有一定的覺悟，才去當特約偵探的，結果現在卻這個樣子，真是難看死了！」
「梓渭哥你根本不懂，你又不是妖怪......。」
「我是不懂，不然你想幹嘛，想一死了之來贖罪嗎？你不就是因為知道不能這樣，才用那種結界阻止自己去拿『雨暖』的？」
「梓渭，筑顏他還是孩子......。」
「會把他當成孩子的只有你們，別人只會當他是個自以為是的討厭鬼，而他現在卻沒有意識到這點，在這裡哭哭啼啼，連自己一開始為了什麼熬過之前的那些都忘了！」梓渭冷冷說著，然後揹起筑顏，發動空間結界，瞬間消失在梓泠面前。

※※※※※※※※※※

男孩感覺寒冷，然後發現自己在雪地裡醒來，而且陽光竟然有些刺眼。
男孩生長的地方還算溫暖，所以從未看過雪，只是大略想像過雪景的樣貌，但沒想過，躺在雪裡，會是如此寒冷而不舒服的事。
他掙扎著起身，看著一片讓人感到孤絕的白色大地。

而雪仍下著。
就像嫌這個世界還不夠蒼白一樣。

好美，可是，好寂寞。
也好冷。
男孩哭了，他從來沒想過，原來美麗的景色，可以讓人這麼難受。

※※※※※※※※※※

室內比預期的還要陰暗，於是梓渭索性先閉上雙眼，靠著感受呈風的氣前進。
也不知道是個性過於謹慎，或者只是把自己的能力看得太差勁，呈風的腳步很慢，雖然只前進了一小段，梓渭卻已能看清周遭環境。
地圖雖然在呈風手上，但靠方才的匆匆一瞥，他約略記得後門附近有個樓梯。
果然，才大概走了幾公尺，就有一道十分寬敞的階梯，通往地下的樓層。連接階梯的空間外頭由結界隔起，雖然不麻煩，但也不是能夠輕易解開的咒。
看起來，這棟建築果然比預想得還要複雜。

「前輩！」
「怎麼了？」儘管詢問，但呈風卻沒意思停下。
「不下去嗎？」
「下去？」呈風總算轉身。
「臺階。」梓渭指了指，內心卻覺得有點不快。
就算這裡很暗，方才看過了地圖，應該也知道臺階就在附近。
他不確定先前云惟與呈風是怎麼討論的，但就剛才云惟所言，畢竟是尚未確認的空間，應該不在二人的討論範圍內才是。

「你為什麼......？」
「等一下，那邊有結界。」眼見呈風就要踏進去，梓渭快步將他擋下。
雖然不能算是有過什麼顯赫功績，但好歹也有二十多年的靈域偵探經歷，竟然會這麼粗心大意，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者，他目前尚未適應室內的黑暗？

「你已經能夠看到了嗎？」
「非常清楚呢，前輩。」梓渭冷冷說著，「所以呢，現在我們需要先聯絡云惟先生，還是要直接下去？」
「可是，我們......。」
「真受不了，到底為什麼你們兄弟倆的能力差這麼多呢，我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太低估你了呢，呈風前輩。」梓渭先在自己身上施下結界，然後快速解開原先呈風施下的結界，「這樣子好多了，因為前輩的結界太鬆散，讓我一直很擔心呢！」
「......。」雖然陰暗，不過，梓渭當然清楚看見，呈風臉上的訝異神色。
他真的很討厭這種像在宣示能力般的挑釁，但畢竟不這樣，對方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

「你懂了吧，剛才云惟先生的分配，到底誰強誰弱，雖然我是很想尊敬前輩，但因為我的個性很怕麻煩，所以可以的話，地圖就給我吧，當然，我還是覺得先聯絡一下云惟先生跟筑顏比較好。」
「你既然有這種能力，為什麼剛才不說？」
「是前輩先入為主的認為，我的能力很差吧？」梓渭邊發動通訊靈能，邊微笑說道。

※※※※※※※※※※

「好，那就麻煩你們負責地下室的部份了。」云惟剛結束通訊，然後露出苦笑。
「雖然總覺得梓渭不會那麼安份，但也太快了一點。」筑顏也跟著苦笑起來。
為了方便通訊，目前二人還待在筑顏的結界中，云惟在前，筑顏在後，保持大概一步的距離，以一定速度前進著，即使方才在通訊，也只是放慢了腳步。

「他是在擔心你，有這樣子的經紀人很好啊！」
「才不好呢，哪有經紀人比靈域偵探強這麼多的，我每次都覺得好沒成就感。」
「依你的個性，真的這麼想的話，早就換經紀人了！」云惟看見了前方上了結界的木門，伸手示意筑顏停下，「而且就我看來，他大概是你唯一能卸下心防的人，因為，你都直接喊他的名字。」
「云惟哥你這樣子好可怕。」筑顏吐了吐舌頭。

但不這樣子的話，就沒辦法是「解靈」的Phien了。
筑顏的內心閃過了一瞬悲傷的想法，但沒意圖說出。

確定云惟能看見自己動作時，筑顏解開云惟身上的結界，至於云惟，理所當然在那瞬間展開結界，其間的空白幾乎等於沒有。
不，筑顏總覺得，即使沒有結界，云惟應該還是可以將身上的氣味與力量隱藏到讓人很難察覺才是。

「走吧。」云惟謹慎解除門上的警示與結界，踏入。

※※※※※※※※※※

「哭吧，想大吼大叫或者捶『牆壁』自虐都隨便你，反正我會幫你治療的。」筑顏記得，那是梓渭帶他踏入自己的結界時，說的第一句話。
張開雙眼，他所處的地方是個堅實的結界，結界上面雖然消去了氣息，卻可以清楚感覺的到，結界主人的個性。
因為扶著自己的力量突然鬆開，幾天沒有進食的虛弱身體忽然撐不住，讓筑顏跪了下去。
梓渭並沒有扶他，但也沒有遠離，就只是這樣站在他身邊。

原本以為，梓渭應該是要把自己揍一頓，好好教訓自己的。
這種舉動，還真不像是自己所認識的他。
雖然，自己可能根本不了解他吧！

「梓渭哥你，果然是個溫柔的人。」筑顏說著，哭著笑了。
「要哭還是要笑，拜託你決定一下，真是個小笨蛋！」梓渭嘆了口氣，在他身旁坐下。

「這樣子沒關係嗎，會被梓泠姊討厭的。」
「反正對她來說，我這個弟弟本來就是個討厭鬼。」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這種時候，還有人陪在身邊。」
「都是一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還不如沒人陪。」
「不，我是說，梓渭哥你。」

「你是笨蛋嗎，我把你放在這裡，讓你亂來耶！」
「真的要我亂來，你應該會將我丟下，然後離開。」

「我問你，剛到外公家的時候，為什麼老是跟在我身邊？」
「因為，我覺得梓渭哥看起來很寂寞，很痛苦。」
「......。」
「梓渭哥，你打算一直這樣子下去嗎？」
「我說你，現在是擔心別人的時候嗎？」梓渭瞪著他，心底卻不是那麼生氣。
雖然被理解的感覺讓人莫名不快，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漸漸覺得，如果是筑顏的話，或許自己終究是會接受的。

「過了一年多，應該也想夠了吧！」
「爸爸問我，要不要跟重毅舅舅學當經紀人。」
「好難想像喔！」筑顏說著，又是笑了。
「你再笑我就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了。」

「梓渭哥，我們來約定吧！」
「約定什麼？」
「在你決定要怎麼做之前，先當我的經紀人，而我，就繼續在靈委會裡往上爬。」

「好吧，反正我討厭笨蛋，大概很難找到靈域偵探吧！」讓筑顏意外的，梓渭回答得很快。
「謝謝你。」
「臭小鬼，這又不是值得感謝的事，說不定我會故意亂接案子整你。」

「梓渭哥......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本來就應該那樣叫，你是我舅舅吧！」
「嗯，說的也是。」

「筑顏舅舅。」
「嗯？」
「沒事，我只是先練習叫叫看，免得下次叫起來不習慣。」梓渭站起，也把筑顏抱了起來，「走吧，回去吃飯，你現在應該總算餓了吧！」

※※※※※※※※※※

地下室的空間，比梓渭所預想的還狹窄，天花板也很低。
雖然想過用結界隔絕氣味，但因為擔心會有任何不及反應的突發狀況，梓渭最後還是沒這麼做。
因為不知道會有多遠，他索性加快腳步，跟在後頭走的呈風始終沒開口，但從他的氣看來，應該還算跟得上自己。

由於地下室的內容不在地圖裡，所以他乾脆把地圖放在口袋內，當然，放入前還是又看了一遍。確認上方的空間配置，雖然不知道能派上什麼用場，但他原本就不是愛冒險的個性，小心一點總是比較好。
這裡不只暗，還安靜得詭譎，一樓好歹還有一點機器運作的聲響，因為太靜，反而讓人覺得有問題。

大概在走了十分鐘過後，梓渭總算感覺到一旁門上的結界，於是露出苦笑。
上面的結界明明那樣細緻，這裡的卻有些粗製濫造，真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走錯了。

梓渭停下腳步，伸手向左指了指，而呈風點了頭，於是，梓渭便快速解開結界，確認四周沒有其他咒形後，開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