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實先生》No.3 第二章 by 優加

第二章  單純

我跟家期，或者說是CD，約在「某一天」，時間是一點半，倒不是我說要這個時間，而是早上家期好像跟朋友有約。

不過還是他先到，至於我，因為他也知道我住在這邊，所以我也沒避諱讓他看見我從樓上下去。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餐了。」在簡單寒暄以及點過餐點之後，家期這麼說道。

「第四餐。」

「你記性真好。」家期一臉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在這邊要吃起碼五餐，對吧？可以都在這邊嗎？」

「都可以，決定權在你。」

「我下次再想好了。」

這傢伙在家裡還真是自由。

餐點吃過一半，家期開始聊回家的大小事，聽起來他覺得很無聊，而且還三天兩頭跑出去玩。

真想知道他家的長輩是不是經常叨念他，雖然這也完全不關我的事，也還真是羨慕他的單純。

「對了，吐實先生，你家裡的人喜歡你的工作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個工作很厲害啊，就像心理醫生一樣。」

「我沒辦法幫人解決心理問題，但有問題想找人聊的話，找我是個選項，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什麼大問題，可是我喜歡跟你聊天，很奇怪嗎？」

「你是我的委託人，就這點來說，我很難評判。」我不做表情，卻在內心嘆了口氣。

總覺得他還是老樣子，覺得請我吃飯就像請朋友吃飯一樣。

「吐實先生，我們不能做朋友嗎？」

如果我是他的朋友，就不會讓他請客，雖然是想這麼回，但我還是決定打住，只是聳了聳肩。

果然是因為我說的不夠明確嗎？

我們之後雖然亂聊了點什麼，卻都超級沒意義──當然，也不是說我真的在期待甚麼──。

家期還是想跟我約下一餐，而我也沒拒絕。

於是，懷抱著無奈的心情，也算是作為餐後散步，我送他出門去他停機車的地方。

「車是我跟之前室友借的，我今天借住他那裡。」我沒問，他卻提了。

「晚安。」我向他揮了揮手，然後朝著「某一天」的方向走去。

至於家期，當然還是一臉想再說什麼的表情，卻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說到單純的傢伙，還有另外一個，就在隔天早上出現在「某一天」裡。

沒錯，那傢伙就是慎逸。

「我太早來了嗎？」看見我一臉不悅的下樓，他雖然語帶歉疚，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

「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公司系統有狀況，剛弄完，所以才想來這裡吃早午餐。」

「你沒想過我會不在嗎？」

「不在就算了，那樣的話我就自己吃。」

還真是個我行我素的傢伙，雖然我也習慣了。

說起來，他也還真難得跟我提工作的事。

「曲則，你有想過回去念大學嗎？」點完餐，他這麼問道。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你最近有其他收入嗎？」

「嗯，我有打工。」

「這樣很不固定吧！當然我也不是說你現在做的事情不好，可是，如果你有興趣，為什麼不試著去念類似的科系，醫學院可能比較困難，但是最起碼......。」

「停。」我打斷他，然後嘆了口氣，「雖然你平常就差不多是這樣了，但現在大概是睡眠不足，更變本加厲了。」

「我想你也許會覺得煩，但我是在為你著想。」

「我知道，所以請你別說了。」

我們的餐點上來的時間不快不慢，不過，是珍昕送過來的，剛才上去叫醒我的也是她。

喔，順道一提，我今天沒坐在跟委託人見面的座位上，反正我不想讓慎逸請。

「你討厭我嗎？」

我超級想回「你現在才發現啊！」但也只是回了他一個白眼。

真是的，食物都變難吃了。

「我們那一班，現在偶爾還會辦同學會，有些人大學的時候成績比你還差，可是之後念了研究所，進了大公司，現在收入比我還好，很奇怪吧！」

「沒什麼好奇怪的，也許有些人就是晚點開竅，或者比較適合研究所，實務比較強之類的。」

會忌妒那些人，這傢伙的想法還真是天真的可愛。

我討厭他嗎？我也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吧！

雖然，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不會主動跟他聯絡。

「曲則，我不清楚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我真的是把你當成好朋友，雖然我們個性與想法都差很多。」慎逸吃了幾口他的義大利麵，然後說道，「而且，如果沒有你的話，我覺得我應該沒辦法過著這麼平順的日子，甚至可能不會在這裡。」

「我認為，你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脆弱。」

「也許我就是這麼脆弱啊！」

那麼脆弱的人，不會在告白被拒絕的隔一個月，就跑到那個女生家開的店來啦！

「總之，你說的事情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有些事情就是強求不來，我也早就放棄了。」

「可是，你都還沒試過不是嗎？」慎逸露出了不知道該算是微笑還是苦笑的表情，「最起碼，你大學畢業的話，就可以回家住了吧？」

這傢伙，八成是跟舜黎聊過了。這讓我想到，先前舜黎打過來，該不會也是為了同一件事吧？

可惜，在我雙親曾經的未來藍圖裡，始終沒有一項是「大學輟學的兒子」，先不管我能不能考上其他科系，我並不覺得單是念完大學，卻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他們就能夠接受。

至於我到底對目前的工作是否執著至此，這點我還真的不知道。但答案，應該比較接近否定吧！

「你跟舜黎聊了什麼？」

「我們經常聊天，畢竟他就像我弟弟一樣。」這傢伙好像就是怕我誤會，開始答非所問。

我想也是，要說的話，舜黎跟他還比較像。想到我竟然可以不帶情緒的這樣評論親弟弟與朋友的關係，讓我覺得自己實在有病。

「你們聊不關我的事，別把我當成話題就好。」

「但是，他畢竟是你弟，會擔心你也是應該的。」

而且，我回去的話，他壓力會小一點，起碼珍昕是這樣說的。

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如果因為我回去而雞飛狗跳，他壓力反而會更大吧！

我安靜吃著焗飯，因為覺得不管答什麼，都可能導致我們吵架。

雖然我都快忘記，上次跟這傢伙吵架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曲則，我喜歡你這個人，所以希望你過得好一點。」就在忍耐沉默，久到讓我吃掉半盤焗飯時，慎逸突然冒出這句叫我差點把飯噴出來的話。

這傢伙到底是想怎樣。

「人生跟寫程式是不同的，多的是以為解了bug，結果反而死在另外一個地方，搞不好還是自己不小心把關鍵的function給註解掉，還沒有搜尋功能，可以快速在不知道多少行程式碼裡面找。」八成是睡眠不足，不知道有多少年沒碰程式的我，卻忽然興起這種見鬼了的譬喻。

「就算是這樣......。」

「所以，我們專心吃飯吧，拜託你別繼續讓食物變得更難吃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