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靈事件記錄》檔案二 第三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三章  花蜜

「我應該說過，不要多管閒事的吧？」當唯軒再次推開「潔思」的店門，已經是送岳芹回家之後。

店內還是一貫的冷清。

「對不起。」

「你這麼老實的道歉，害我不知道該怎麼生氣了，真是的，害我剛才整個人都不對勁。」Ring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去磨咖啡豆。

「我還能留下來嗎？」

「不然我磨豆子幹嘛？」

初次踏入這間店時，唯軒其實沒有半點期待，而且，還帶著些挑釁的味道。

當時，他便是以「白唯軒」的身分，而非以女裝的「菲」的身分，踏入這間店。

那時的Ring，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請問客人想喝什麼？」目光與他交接時，Ring只是一臉平淡，全然不像察覺他的身分，讓唯軒在內心暗自有些洩氣。

「第二層倒數第二瓶酒，剩下的由你決定。」

雖然對酒類的了解不算多，但在「Last」之中，唯軒畢竟也看著許多調酒師工作，所以多少有些基本常識。

他特意挑了瓶不太適合作為調酒材料的酒，自然就是為了給對方難看。

「好的，那就請稍等片刻。」

「這邊還真是冷清，生意這麼差嗎？」

「正如客人所知，我們並非賣酒的店，但並不介意客人來此買醉。」

這小鬼，果然知道自己是誰。

「為什麼沒有音樂？」

「這樣子才不會打擾客人休息。」

「就我看來，只是非常無聊。」

「很抱歉給您這種感受，但小店就是這樣的酒吧。」

就在他一直抬槓的過程，Ring卻依然維持著自己的步調調著酒，表情專注中也帶著從容，讓唯軒因為感到自討沒趣，最後放棄說話。

然後，就在等待到了個段落，Ring將酒推至他面前。

以琥珀色為底，中間是純白的色澤，最上層則是血一般的鮮紅，實在是非常奇怪的配色。

然而，那畫面卻意外的協調，雖然是唯軒從未見過的。

「請先攪拌後再飲用。」將攪拌棒遞給唯軒，讓他皺了皺眉，但因為現在找麻煩也沒用，只能照著Ring的意思做。

竟然被一個小鬼牽著鼻子走，讓他又忍不住生氣起來。

然而，就在他輕輕攪拌後，眼前的飲料造成了漸層，最底下的色調變成美麗的橙紅，而上方則是花瓣一般的淺粉。感覺上，是杯適合女性的酒。

「外表還像點樣子，有名字嗎？」

「我不替調酒命名的，反正下回也調不出相同的，畢竟，比不上貴店的調酒師。」

據唯軒調查，Ring應該是沒接受過調酒師的訓練，所以這些能力應該都是自學，原本他就不太期待，何況，他最開始的目的就是來找Ring算帳，當然更加不客氣。

「如果不好喝，可以不付錢嗎？」

「若預設一定會好喝，是客人您過度期待了，不過，作為初次來店的優惠，這杯可以算您免費。」Ring微笑說道。

唯軒瞪著他，然後沉默喝下酒，卻對那味道感到相當驚訝。

他真的加了那瓶酒嗎？

而且，儘管初嚐有些辛辣，入口之後卻相當溫和，當然唯軒的酒量並不算差，但昨日也陪客人喝了不少酒，在休假日還要這樣喝酒也多少感到有些負擔。

真是敗給這小鬼了。

「我還能再來嗎？」下了高腳椅，唯軒問道。

「若客人不嫌棄的話。」

「我想喝『花蜜』。」喝完了咖啡，唯軒說道。

「酒用完了，無酒精的可以嗎？」

「用其他的替代不行嗎？」

「這樣顏色會淺得很噁心喔！」

初次喝的那杯，後來讓唯軒命名為「花蜜」，雖然之後喝的味道都略有差異，但每次都讓唯軒找不到毛病挑剔。

相處久了唯軒才發現，雖然嘴上老是說自己調酒技術差勁，但Ring還是有屬於他專業的堅持，也是因為這樣，他調的酒雖然乍看不出色，卻總是讓人喝過就會上癮。

「那算了，你幫我調吧！」

「每次不都是這樣嗎？」

「Ring，你的傷不要緊吧？」

「只是大腿被劃了一道，走起來姿勢有點怪而已，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就會在家裡偷懶了。」

「你才不會。」唯軒苦笑道。畢竟，他不是沒見過Ring傷未痊癒卻硬撐著工作的狀況。

不過，會讓自己察覺，代表傷勢應該並不如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但既然Zig跟Zag不在，應該也還不是真的那麼嚴重的狀況。

「顏色會跟剛剛調給岳芹小姐的很接近喔，不過喝起來是非常兇悍的東西。」Ring說著說著，已經將酒倒入杯中。

杯中的酒，是更為夢幻的粉紫，唯軒輕啜一口，則因為酒的強烈而忍不住皺眉。

「確實有些可怕。」

「不要我就倒掉了，反正都是便宜貨。」

「不要緊，我今晚想喝醉。」唯軒攔下他的手，微笑道。

※※※※※※※※※※

踏出考試會場，詣筠的表情不太開心，讓在外頭等他的虞楠皺了皺眉。

總覺得，他煩惱的絕對不是題目不會之類的。

「一起吃晚餐吧！」虞楠說道。

「嗯。」

「題目很難，或者應該說很奇怪。」他們用餐的地方離靈委會很遠，但儘管如此，詣筠開口的時候還是避開了關鍵字。

「那又怎樣？」

「這樣子，就連考高分都不行了。」詣筠苦笑道。

果然是在煩惱奇怪的事。虞楠嘆了口氣，卻只能吃起自己的麵。

畢竟，讓詣筠困擾的事情，是他從來都沒有的煩惱。

「剛才考試的時候，我忽然間有著『還是打贏好了』的偷懶想法。」

「所以呢，最後你考幾分？」雖然成績還沒公佈，但虞楠覺得詣筠應該知道每題的答案。

「九十分。」

「還是要輸掉啊，可是前提就已經造成誤會了吧？」

「嗯，搞不好會連複試都不能參加。」

「他們沒那種權力吧？」

「我加入靈委會的時候，就發生過一次了。」詣筠苦笑道。

「感覺有夠麻煩。」

「那時候是覺得就算進不了靈委會也無所謂，但現在我卻不想離開了。」

「這是當然的吧！」虞楠瞪著他道。

「放心，就算厚著臉皮，我也會留下來的。」

※※※※※※※※※※

「Gissy，抱歉，這位是我的客人。」因為在吧檯處看到意想不到的人，讓菲儘管感到驚訝，卻還是靠了過去。

被點名的前輩不太高興地瞪了菲一眼，但還是識相地走開。

「還真是不簡單的一間店，雖然我也沒上過酒店就是了。」吧檯邊的銀髮男子面露微笑，讓菲方坐下便在內心嘆了口氣。

就菲所知，男子應該是四十歲左右，但別說外表看不出年紀，外貌的俊美程度根本是能用恐怖來形容。

當然更恐怖的，是其他的部分。

「能替我介紹一下這位客人嗎，菲？」雅菲因為感覺到菲的不對勁，於是走了過來。

「雅菲小姐，這位是『Past Coffee』的Bin先生。」在櫃檯內的棋盈先反應過來，冷靜地開口。

「原來如此，希望這句話是對我們店的讚美，而非諷刺。」

「我只是來喝酒的，如果被認為是來鬧事，我會有點困擾。」Bin微笑道，「而且，這與菲小姐做的事情應該是類似吧？」

「棋盈姊，也給我杯酒吧！」菲苦笑，然後在Bin身邊落座，「雅菲姊，不要緊的。」

雅菲向菲遞了個眼神，然後才轉身離去。

「我的徒弟受你關照了。」喝了口酒，Bin開口道。

「徒弟？」

「哎呀，我以為你已經調查清楚了，原來什麼都不知道嗎，早知道我就不說了。」Bin雖然這麼說著，神情卻沒有一絲慌張，讓菲再度嘆了口氣。

「Ring他不要緊吧？」

那日菲到「潔思」，卻意外撞見因為受傷而昏倒在店內的Ring。

儘管緊急替他治療，但Ring的狀況其實該好好靜養，不得已，菲只好把他帶回自己家。

然而菲隔日醒來時，Ring已經離開。

「那孩子從以前就很逞強，雖然『潔思』確實是沒有他不行，不過，正因為是身為師父，才不該管太多。」

「這句話，真像是個笨蛋父親。」

「我真意外，你與我以為的不太一樣呢，菲小姐。」

「這話我是否該回敬給你呢，前輩？」

「你好像一直在找那孩子接近你的原因。」

「如果他是你的徒弟，我就不意外為什麼他的過去會像白紙一樣。」

「請別誤會，我並未做太多處置。」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對了，菲小姐，你知道妖怪、人類、人妖混血三者氣味最大的差異是什麼嗎？」

「......。」感覺上對方是在給自己提示，但因為太摸不著頭緒，反倒像被作弄一般。

「總之，我的傻徒弟就請你繼續關照了。」Bin喝光最後的殘酒，下了高腳椅。

「Bin先生，你不介意我一直出入『潔思』嗎？」

「雖然Ring不願意承認，但『潔思』是他的店，即使我是老闆，也不打算干涉。」Bin微笑說道。

「好久不見，Bin先生。」踏入包廂，唯軒端著給Bin的酒，然後在他身旁落座。

「隔這麼久，倒是進步了不少。」

「這句話，我就當成是讚美了。」唯軒微笑道。

如此近距離看著這位前輩，更讓唯軒感到不可思議，即使如此狀似悠閒地坐著，實則無半點破綻，更別提即使已年過半百，外貌卻還像是青年一般，而且用「美麗」形容一點也不會太過，總覺得自己再過幾年，應該也沒辦法像他這樣。

「聽說你帶了女友去『潔思』。」

「Bin先生認為我做了多餘的事嗎？」

「不，早在我問你那個問題的當下，就已經決定隨便你怎麼做了。」

「請問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你是第一個不知道他的過去，卻願意當他朋友的人吧！」

「Zig與Zag不是嗎？」

「他們對於芙來說，比較接近徒弟。」Bin苦笑道，「雖然對那時的於芙來說，那樣子應該比較好。」

「我知道那個『詛咒』的面貌，也能理解它對Ring造成的影響，但認識了這麼久，我也還是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到底算不算是親近了一些。」

「最起碼，他願意讓你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Bin先生，就我所知，你最初並沒有打算讓『潔思』變成那樣子的情報酒吧，那些危險的情報，是Ring自己接的吧？」

「我不是沒接過那樣子的委託，而那塊確實是Mie做不來的，於芙應該是因為這樣，才自願接下來。」Bin苦笑道，「我這個父親很差勁吧？」

「不，我並不這麼認為。」這回，唯軒倒是回以笑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