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隊外傳》9 by 優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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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妲曆蒂茵芬2年)

莫爾斯還記得，那是個陰天的午後。

尼藍嘉帶著一個孩子踏入他在宮外的私宅，表情帶著他慣常的理所當然，若不是有蔓素在，他鐵定發火了。

他還記得，那孩子縮在尼藍嘉身邊，小手揪著尼藍嘉的外衣下擺，把邊緣都拉皺了，彷彿很緊張似的。

而且，外頭明明是涼快而舒爽的氣候，那孩子卻冒著汗，模樣還有些喘。

「這是我的副隊長，莫爾斯‧馬各洛音，莫爾斯，這是我的兒子，夫以拉。」

尼藍嘉蹲在兒子身邊，然後來回看著自己與那孩子，微笑著介紹。

「幹嘛對兒子這樣子介紹我！」

「不對嗎？」

「這根本不是對不對的問題啦，笨蛋隊長。」莫爾斯不悅說著，然後接收到男孩變得更緊張的眼神，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別看莫爾斯這樣，他人很好，所以，這兩天爸爸不在，你就留在這裡吧！」

「等一下，隊長，這件事情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你也知道我必須陪陛下外出，而偏偏侍衛隊裡感冒的人太多，加揚卡哥現在分身乏術，所以只好麻煩你與分華登夫人了。」

「你不是也有老婆嗎？」莫爾斯不悅說著，然後注意到，當自己提及那個稱呼時，男孩顫抖了一下。

「那麼，我得快點回去與班比諾集合，夫以拉就麻煩了！」尼藍嘉道，然後又向兒子遞上了一個笑容，才好像有些不捨地站了起來。

「所以我就說......。」

「夫以拉，我就先帶你去房間吧！」蔓素露出笑容，自然而然牽起男孩的手，弄得莫爾斯只能乖乖閉上嘴。

「那就麻煩你們了。」尼藍嘉將男孩的隨身物品遞交給莫爾斯，讓後者只能表情不快地收下。

「對不起......。」接近房間時，男孩才如此開口。

那是莫爾斯第一次聽到男孩的聲音。

應該是更加脆弱，但稚嫩中，卻又彷彿沒那麼軟弱。

然後，莫爾斯轉身，對上男孩那超齡的悲傷眼神，臉上的線條，於是柔和了起來。

「幹嘛道歉？」

「因為我很麻煩。」男孩停下腳步，而前面的莫爾斯，以及原本就牽著他的蔓素，也跟著停了下來。

「隊長那句話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我真的很麻煩，爸爸也好，加揚卡伯伯也好，都因為我吃了很多苦。」

「夫以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蔓素的語氣很溫和。

「因為這是事實，爸爸如果沒有收養我，就不會這樣了。」

※※※※※※※※※※

(亞妲曆蒂茵芬5年)

就在皇宮內因為蒂茵芬女王的過世而動盪時，其實在皇宮侍衛隊也發生了件關係到侍衛隊存亡的大事。

那便是，侍衛隊長尼藍嘉‧休尼斯的過世，以及新任隊長夫以拉‧海登以十歲之齡繼任侍衛隊長一職──在侍衛隊史中，這是最年輕的一位，同時，他也是第一個由非侍衛隊員擔任侍衛隊長的特例。

與加揚卡一同站在會議室門外，夫以拉可以感受到兩旁負責守衛的侍衛的強烈視線，但他只是回以笑容，讓那兩人因為受不了，而轉過頭去。

身旁傳來了熟悉的妖氣，夫以拉轉頭，露出了笑。

「好久不見，莫爾斯先生。」

「不應該這樣叫我吧，夫以拉隊長。」

雖已過了三年，但在那之後，尼藍嘉也只帶夫以拉到莫爾斯那邊兩次，他甚至還沒弄懂，夫以拉那時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唯一明白的是，那個原本讓人以為相當溫柔嫻淑的海登夫人，對待這個養子的態度應該很殘酷，才讓尼藍嘉不得不把他托給加揚卡或者他們夫妻照料──甚至最後，為了要殺害夫以拉，反倒「誤殺」了丈夫。

只不過，原本以為，他的臉上會有畏怯的，現在卻只剩異常的平靜。那些情緒，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可是，如果不這樣......。」

「直接叫名字就好，被自己的隊長叫『先生』簡直莫名其妙。」

「你這種態度，也不怎麼像是在對自己的隊長說話啊！」加揚卡苦笑道。

「你是最沒資格說我的人吧！」

「我知道了，那麼，從今天開始，就請多多指教了，莫爾斯。」夫以拉微笑道。

「話說回來，你該不會打算陪隊長進去吧？」

「不，我最多也只能跟到會議室門口，畢竟那不是醫官該去的地方。」

「別太擔心，反正不管其他那些傢伙怎麼說，我已經承認夫以拉是我的隊長了。」

「連最難搞的侍衛副隊長都這麼說了，其他副隊長不就很沒立場了嗎？」

「加揚卡伯伯！」夫以拉表露了點無奈，然後感受到另外二個妖氣，於是轉頭望向左方──拓馬，以及愛霓紗夫妻。

會議室內，安靜得彷彿空氣都凍結了。

從三分鐘前，夫以拉、莫爾斯以及拓馬夫婦踏入後，就沒人開口說一句話。

『是你殺死隊長的！』

莫爾斯還記得方才，愛霓紗那情緒性的話語，以及接著，夫以拉臉上突然被抽走的笑容。

說得也是，在過去從未見過一面，而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尼藍嘉的葬禮上，還是那樣子的狀況，就算是平時最冷靜的拓馬，態度也不是很好。

其他副隊長們，大概也差不多吧！

其實就連莫爾斯都很懷疑，若不是先見過夫以拉，並且隱約感覺得到尼藍嘉與妻子的微妙關係，自己還能不能用這種心情面對夫以拉。

然後，因為夫以拉從椅上站起，莫爾斯的注意力於是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是夫以拉‧海登，從今天起，擔任皇宮侍衛隊的隊長，請各位多多指教。」

「我不會承認的。」愛霓紗幾乎是吼了出來。

「尼藍嘉隊長雖然沒擔任過侍衛隊員，就直接升任副隊長，可是他之前畢竟也在侍衛隊工作，像你這種特例，即使是隊長臨死前的決定，我們還是不會接受的。」班比諾接著說道。

「更何況只是個孩子！」身為最年長的副隊長，芽提的語氣，就像是個爺爺在教訓小孩一樣。

拓馬沒開口，但望著夫以拉的表情，也沒有任何信任味道。

莫爾斯在內心嘆了口氣，正想開口，卻讓夫以拉伸手制止了。

「我知道。」夫以拉說道，「我沒有資格當各位的隊長，不管在這個世界，還是侍衛隊，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所以，你們不當我是隊長沒關係，也可以不要理會我今後的任何決策，我只請求你們一件事，不要遺棄這個侍衛隊，因為我知道，爸爸他有多麼喜歡這裡。」

「哼，說這種話，到底是打算收買誰啊，更何況，你真的知道侍衛隊長要做什麼嗎？」芽提一臉不屑。

「如果陛下或者殿下有需求，需要偕同副隊長或隊長若干名，擔任護衛。」

「倒是蠻清楚的，可是，就憑你嗎？」

「如果芽提先生想確認的話，夫以拉願意奉陪。」

「隊長，這也太......。」莫爾斯脫口而出的稱呼，讓另外四人都轉頭看他。

「我已經告訴過加揚卡伯伯會有這種狀況，所以不要緊的。」

「怎麼可能不要緊！」

儘管只有一次，因為蔓素覺得讓夫以拉悶在家中很可憐而提議野餐，結果......。

這個孩子，連曬一個小時的太陽都會很不舒服，何況是要跟芽提這種大漢比試。

「莫爾斯，你倒是跟這小鬼很熟嘛！」班比諾的不悅完全寫在臉上。

莫爾斯想要開口替夫以拉反駁，卻因為對上他平靜依舊的表情，只能嘆了口氣，選擇閉上嘴。

※※※※※※※※※※

(亞妲曆伊蕾亞19年)

莫爾斯站在圖書室外頭，輕輕嘆了口氣。

兩旁的侍衛隊員見他到來，先是行禮，其中一名接著入內通報，一陣子過後，門便自裡邊開啟。

「隊長，若流大人請你自己進去。」方才負責通報的隊員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

「馬各洛音隊長應該猜得到，我特意找你來此的原因吧！」在莫爾斯因自己的命令落座後，若流主動開口道。

自然，身為副手的凡則實德也坐在若流的左手邊。

「恐怕，下官不是非常明白。」

「莫爾斯‧馬各洛音！」對於他的平靜，若流自然立刻被激怒，一旁的凡則實德的表情則變得有些嚴肅。

說來真的很可笑，就算先前夫以拉與若流的感情表面上很糟，但其實彼此都很看重對方的能力，即使政策執行上總是意見相左，卻也反倒比與女王的關係還要親近。

然而，莫爾斯現刻的身分就只是侍衛隊長，不但必須標示距離，也不可能與夫以拉一樣，跟兩個輔政大臣平起平坐。

「馬各洛音隊長，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對我們如此顧忌，但請相信我們，只是希望能夠聽取你的意見，決不是要試探你。」凡則實德先是看了若流一下，才接口說道。

「身為一個卑微的侍衛隊長，莫爾斯不知道，自己有何資格能讓二位大人如此對待。」莫爾斯先是起身恭敬行禮，然後才如此說道。

只是，才這麼說，他內心便有些後悔了。

「哼，我現在開始懷疑，那時海登到底是不是病得傻了，竟然會把一切寄託在你這個傢伙身上。」

「若流大人......。」

「莫爾斯或許很無能，但請若流大人您不要如此批評夫以拉隊長。」

「怎麼，說海登讓你生氣了嗎？」若流冷笑。

就像孩子的意氣一般。

莫爾斯在內心嘆了口氣，卻也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麼夫以拉會如此信賴眼前這個輔政大臣了。

照理說，以她的歷練，該是更成熟沉穩才是，卻又意外的在某些部份特別直率。

說不定，對於若流的性情，夫以拉是多少有些羨慕的吧！

只是，身為侍衛隊長，究竟，是表示清楚好，還是繼續裝傻好呢？

莫爾斯的內心有些掙扎，也十分清楚，這短暫幾秒鐘內的決定，將關係到侍衛隊接下來的定位，甚至，可以說與侍衛隊的存續有極大關係。

「下官明白了，」隔了大概半分鐘，莫爾斯才苦笑開口，「儘管若流大人與畢休大人無意試探，但方才下官確實是在試探二位大人，因為可以的話，目前下官並不打算讓陛下知道侍衛隊的動向。」

「如果不是擔心伊蕾亞知道，我何必故意將你叫來圖書室！」

「或許如此，但下官怎麼知道，這不是若流大人有意的？」

「少認為每個人都如此喜愛算計。」

「或許是吧，畢竟，我也姓馬各洛音。」

「你......！」

「若流大人！」凡則實德嘆了口氣，「馬各洛音隊長，就我所知，他們並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不，雖是遠親，但我的生母的確也姓馬各洛音，而那個人，扶蘭德‧馬各洛音，也原本就是我的舅舅。」

「馬各洛音隊長......。」

「但就算不信任我，也望二位願意相信，皇宮侍衛隊對於陛下的忠誠。」莫爾斯道，又再度行了個禮。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