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三部 No. 1 第二章 by 優加

第二章   江家不成材的大兒子   by 優加

離開「None」，因為邑嫻有下午的四堂課，所以先回學校去，剩下云惟一個人，在Tencure所給的幾個地址進行調查。
因為工作需要，云惟學了一些基本的妖怪語言，所以對於和妖怪溝通並不覺得困擾。
但就算可以溝通，大多數的妖怪還是會很排斥人類，甚至更討厭靈域偵探。
或許，是因為受過傷害以及欺凌的結果。
這讓云惟總是盡量避免著與妖怪的接觸，只是遇到都遇到了，也只能夠順其自然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也沒有收起佩劍。
而且，在妖怪的世界裡頭，帶著劍其實是件很正常的事。
刻意收起或者隱藏起來，反而更會讓人誤會。


他踏入的第一間店，是位於他們所居住城市邊陲，名為「The Bowl」的小餐廳，這是當初Tencure建議他們先找的，雖然沒說明原因。
從外觀以及內部裝潢，還真是看不出來到底賣什麼料理。
推開店門，云惟很意外的發覺，這裡的顧客有不少人類，雖然還是妖怪佔大多數。
就算只是十點半，座位卻已經佔滿了八九成。
早知道就加快腳步趕過來了。

因為店面不大，人手也只有老闆跟一個服務生，兩個都是妖怪。
不過，從出菜狀況看來，可能廚房裡面還有人手吧！
在稍微觀察一下之後，云惟在靠近櫃檯旁的位置，挑了張二人座的桌子落座。

「請問點什麼。」看起來像是老闆的妖怪，卻說著一口流利的人類通用語，叫他心底有點意外。
或許是這樣，所以這邊才有這麼多人類，或者，因果剛好相反？
「可以推薦我什麼料理嗎？」雖然很想單刀直入的問，但看他們忙碌成這樣，云惟決定先把事情按下，當作來吃好吃的食物就好了。
「那我推薦這個。」老闆的表情不是很意外，只是笑著指了不遠處一個妖怪大口大口吃著的麵。
大概是怕自己看不懂妖怪文字，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介紹的吧！
云惟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就開始翻閱起旁邊給客人閱讀的雜誌了。

雜誌當然是人類的文字，妖怪大概不會讀這種東西吧！
實際上，云惟還不曾看過以妖怪文字編寫的書籍。
但也可能是有，只是自己沒機會看過罷了！

「小弟，你是靈域偵探？」突然，一個人類湊過來，沒有招呼就在他對面坐下。
「......。」云惟看著對方，臉上並沒有透露出警戒或者厭惡，以及任何情緒。
雖然不擅長跟委託人溝通，但遇到這種明顯不是正派的傢伙，他還算是蠻會處理的。
而且，儘管在執行任務時候，容易讓情緒衝昏頭，這種時刻，他也是可以分外冷靜。
只不過，邑嫻在自己身旁的時候，很少見到就是了。
那樣子，算不算是種很不成熟的撒嬌呢？

「別這樣嘛，大叔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一個靈域偵探來這邊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云惟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手邊的雜誌，只是低聲答著。
看樣子，並不是靈域偵探。
獎金獵人嗎？

「想對我的客人怎麼樣，你這個無賴！」忽然之間，他聽見一個大聲的妖怪語言咆哮著，隨著憤怒的腳步聲，從自己背後走來。
「唉唉，靈域偵探也算是客人嗎？」彷彿是故意的，對面的男人大笑著用妖怪言語說著。
然後瞬間，在場所有的妖怪，以及幾個應該是聽得懂的人類，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看來，這回對於妖怪美食的嘗試，是想都別想了。
云惟倒也沒有太緊張或者喪氣，整件事情只能當作是自己運氣太差。
蓋上雜誌，他苦笑著拿劍站起。
但這個時候，已經有好些妖怪站了起來，甚至有幾個帶著怒意。
其中一個更是朝著云惟這桌走來。

「你這個混蛋小子，想來這裡幹嘛！」對方的話語粗鄙，有幾個音很亂，云惟想了一陣子才能聽懂。
不過，確實是罵人的妖怪言語。
云惟本想開口解釋，才發現自己現在解釋什麼都沒意義。

「抱歉，先生，雖然你沒有惡意，但情況已是這樣，能夠麻煩你離開嗎？」後方的老闆走到他前面，苦笑的用人類語言說著。
而且，就像是刻意的，老闆巨大的身軀，擋在他與那個就要失控的妖怪之間。
「嗯，我也有離開的打算，很抱歉造成你的不便。」云惟轉以妖怪語言答著，不打算耗費時間觀察，將劍置回腰際，離開了店。

※※※※※※※※※※

醫院的味道，對於艾倩而言，除了藥水味，還有種冷澀以及寂寞。
雖然以她的年紀以及經驗，沒辦法說得這麼具體。

她不喜歡醫院。
醫院裡的爸爸，總是一臉疲憊，而且脾氣很糟。
而媽媽則是看起來蒼白而虛弱，眼神儘管一樣溫柔，卻帶著一些讓她很難過的黯淡，好像隨時都打算放棄什麼似的。
至於兩個弟弟，只要聽見爸爸亂吼就開始哭，讓她很困擾。

雖然還不成熟，還沒辦法那麼明白死亡的相貌，可是，這個時候的艾倩，已經被迫去理解關於死亡的輪廓。
她知道，那代表離別，代表自己必需失去母親的擁抱還有體溫。
還有代表自己必需長大，必需負責安撫醉酒的父親上床，還有照料兩個更不懂事，老是只會使用哭鬧表達情緒的弟弟。
她不喜歡事情變成那樣。

走在長廊裡，她膽怯去看行經病房裡面的故事。
她甚至害怕，那些行經的白衣人員。
但為了確認，自己的憂慮只是種無謂，她也必需走下去，去確認以及接受還可以再延續的一天。

好像走了好久。
好像就要走到世界盡頭似的。
她總算抵達母親所在的六人病房。

病房內有各種聲音，以及各種午餐的氣味。
都不是太好聞的。
畢竟是這種最廉價的病房。

有喘聲，有聒噪的交談。
還有各式機器運轉的聲音。
艾倩穿過許多人以及一些像是偶然投來的注視，然後在左邊倒數第二個病床前停下，走向床旁的小櫃子。

「媽媽，我買了一碗麵，我們一起吃吧！！」艾倩堆起微笑。
病床上虛弱而蒼白的女性也笑了。
然後，屬於艾倩的，確認完整的一天再度展開。

※※※※※※※※※※

妖怪之所以讓人類畏懼，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相貌異於常人。
然而，有時候云惟會覺得，反倒是這種妖怪，比較不可怕。
通常，他們靈域偵探需要逮捕的對象，幾乎都是長得與人類相近，擁有高智能，以及妖力強大的妖怪。
也是這種妖怪，才具備有隱形的能力。
不過，在這條街上走著，這種妖怪實在不多。

「你到底打算跟我到什麼時候。」云惟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用著妖怪的通用語看著從離開店門，就一直跟蹤自己的妖怪少女。
少女的妖力並不強，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不過，因為搞砸了剛才的事情，現在又被這樣跟著，多少讓云惟有些火光。
沉不住氣是自己的毛病沒錯，這點也常讓父親或者邑嫻嘮叨，可是又能怎麼樣，自己個性就是這個樣子，又不是說改就改得了的。

其實，云惟底下還有個弟弟，叫做江云思。
才剛學劍，劍術就遠遠超過自己，父親教的咒語，也是每樣都使得很好，而且很聽父親的話，不會老是挑戰父親的耐心。
可是，那個弟弟，卻對當靈域偵探一點興趣都沒有。

原本，云惟並不是有心要當靈域偵探。
不過因為邑嫻說她想當，而他自己又想藉此獲得認同，所以才勉為其難的嘗試看看。
沒料到，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反而越來越熱衷，甚至訂下了奇怪的原則，以及接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案子。
等到回過頭來，他已經以此為職業了。

當然也沒什麼不滿或者不悅。
在教導自己這點上，父親是很公平的。
會有陰影以及不安存在，是因為自己能力不足，也太不成熟了。

也因為這樣，雖然算不上太自卑，但云惟從來就不是個自大的人。
所以，他沒辦法明白跟委託人說「這個案子交給我負責就好了，你不用擔心」這種很不負責任的傻話。
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邑嫻才老是代替自己跟委託人溝通吧！
不過，越是這樣依賴她下去，越是讓云惟覺得自己太無能，也是很無奈的事實。

「對不起......，」少女行禮道著歉，然後小跑步到他面前，「因為你一直走，而且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叫你才好。」
「叫我......。」云惟原本想開口再罵，不過因為意會了少女的話，而苦笑起來。
因為靠得很近，他聞到了廚房的味道。
應該是老闆叫少女來的吧！

「我是『The Bowl』老闆的女兒，爸爸要我來跟你道歉的。」少女好像突然想到了哪邊不對勁，以著生澀的人類通用語說著。
「不，是我不好，讓老闆這麼為難。」云惟嘆了口氣，因為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對方直接用妖怪通用語和自己說話，但還是沒有開口，「請告訴老闆不要介意，我不會再去打擾了。」
「可是爸爸說，無論如何，都要請你吃一餐作為賠罪。」
「但是......。」云惟原想拒絕，但因為街上的鐘突然大響起來報時，蓋過了他的音量。

「不好意思，先生，你說什麼？」等到鐘聲結束，少女才開口問道。
「其實，我一開始就是為了找老闆而來的。」
「咦？」少女看著他，表情首次出現了警戒，而不是先前的和善態度。
「啊，小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要傷害你們的意思，我只是要找一個食物，所以買到了關於這間店的情報，才來這邊的。」云惟有點尷尬的解釋著。
這種時候，自己果然還是很沒用。

「食物？」少女的表情像是有點愣住，然後不小心就笑了起來。
「你別笑啦，小姐，我說的都是真的。」云惟搔了搔頭，很尷尬的看著少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女掩住嘴想止住笑意，卻還是繼續笑了一陣子才打住，「可是，我一直以為靈域偵探只搜捕妖怪，還是第一次聽過有靈域偵探在找妖怪食物的。」
「可是，這是真的啦，我沒有說謊。」云惟看著少女，覺得自己被搞得很緊張。
少女的兩隻耳朵有點尖，眼睛卻很小，其他的五官以及輪廓卻很深，膚色又黑，以人類的標準實在算不上漂亮，可是云惟卻覺得少女有種特別的韻緻。
當然，還不至於會心動的程度。

「我知道你沒有說謊，爸爸也說，你是個很老實的靈域偵探。」少女微笑起來。
「那就好。」
「如果今天晚上有空，你可以到我們店裡來用餐，到時候，再好好跟我們談你現在的任務吧！」少女笑道，向云惟行禮，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云惟望著她的背影，聳了聳肩，不過多了幾分帶著慶幸的表情。

還好，不然回去一定又要被誰叨唸了。
掏出口袋裡的紙條，他決定在這之前，找出另外幾個地方，今天能走幾個地方算幾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