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華的30天寫作速成班》第三章 by 優加

第三章   自以為作家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李小華！」平常這狀態下，老姊一定會像這樣，立刻衝出來罵人。

但是沒有。
老姊的房門毫無動靜，安靜得就像她不在。
也許是崩潰得無可復加，雖然不是無法理解。
我反應過來後，跑進房，關掉音響，內心卻想著這堆可笑的事，而且很想告訴老姊，你最愛的作家死是死了，但成了更囂張跋扈的鬼來死纏著你弟替他打小說，所以你那些眼淚都白流了。

「你到底想幹嘛！」我瞪他，心底的不爽已全凝成一股恨不得他快點消失的憤怒。
「這是鬼差贈送給我的能力，衝著他是我的頭號書迷。」王大明一臉「我也是逼不得已才用」的表情，讓我很想揍他一頓，但一想到不見得能成功，就決定還是別白費力氣。

於是我沉默，藉此空檔理了理思緒。
既然鬼差──原來真有這號「人」物存在，還不只是用來騙小孩的床邊故事，呃，不，那好像是警察還是虎姑婆，哎呀，篇幅不夠，隨便啦！──是王大明的書迷，也就不難推得，這傢伙何以能死了還待在這邊，去擾亂一個倒楣大男孩的平靜生活。
算了，先不管我的意願，重點是，我到底有沒有一點可能，讓王大明死心？
「王大明，我問你，你有把寫到一半的東西存下來嗎？」
「咦？」
「換句話說，你有任何管道，可以拿到你還沒寫完的最後一集嗎？」
「那沒關係，跟我媽說一聲就可以了！」

哇靠！這傢伙的自信已經到沒救了的地步了嘛！

※※※※※※※※※※

我站在姊房門前，聽著裡頭傳來的打字聲，以及伴隨著的啜泣聲，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並不是因為心疼老姊，而是頭疼著該怎麼敲門叫她吃飯。

大概是老姊上國中之後不久，她便瘋狂地迷上了創作。一開始是寫些可笑的言情小說，後來甚至開始寫一些自以為奇幻的故事。
我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老姊總是把那些鬼東西，在完成的第一時刻就塞給我，還非要我跟她討論不可。
而自從網路發達，乃至她從個人網頁跳至開了個人網誌後，更變本加厲的要我在她每篇發表後留言，真是夠了。

倒也不是說創作不好，雖然我討厭作文討厭得要命，但是，一個人擁有一二個興趣確實是好事一件，前提是，麻煩不要造成他人的困擾！
不過，就算是作品接觸不多的我，都看得出老姊有多少斤兩，更別提要吸引那些網路上的「讀者」們了，所以，老姊的網誌，每日的點閱量總少得可憐。
我有時會想，老姊會這樣崇拜王大明，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同樣二十八歲，卻早就綻放耀眼光芒的王大明，一定是到現在還不知自己在幹嘛的老姊，所嚮往成為的目標吧！

「姊......。」
「走開！」老姊大吼，雜著哽咽。
「可是，媽說......。」
「叫你走開你是聽不懂喔！」
「那麼......，」我故意提高音量，不是為了姊，而是為了讓在客聽的爸媽聽見，「我跟爸媽說你不吃晚餐囉！」
「......。」
房內一片靜默，而我也總算鬆了口氣，離開她房門前。

※※※※※※※※※※

隔天，我在被陽光曬得受不了，一個接近中午十二點的時間醒來。
一睜開眼，就看見王大明站在床邊，我卻意外的沒嚇到，甚至很快就想起昨天降臨在我身上的不幸。


在那之後，他又讓音響響了一次，這次的歌比較溫和，是我也聽過的，五月天的<溫柔>，昨天那首有夠吵的台語歌八成也是，因為主唱的聲音很好認──說到主唱，因為他有個很菜市場名的本名陳信宏，所以我對他還蠻有好感的，雖然我不聽他們的歌──這傢伙，八成是五月天的歌迷。
當然，他幹的好事還不只這件，他幾乎是找著空檔就纏著我說話，而我則一直裝沒聽見，繼續做我的事。


前面提過，我目前正邊打工邊等著當兵，至於打工的原因，只是我不想一直待家裡。
打工的錢我大都存起來，頂多付個油錢，機車還是老媽那邊的親戚不要，用我上大學那個暑假的打工費買下來的，或許是因為都是人家不要的，這種同病相憐的想法，所以我還不討厭這台被我取名為「大華」的車，儘管它常在緊要關頭給我熄火。

爸媽很少要求我什麼，這點讓老姊蠻羨慕的──但也有點不滿──，爸還好，媽根本把她從頭管到腳，不過老姊最近越來越反彈，所以家裡天天都雞飛狗跳。
老爸的原則和我類似，這種時候，都在旁邊裝忙，至於我，反正不動一定不會燒到身上，沒必要去攬火上身，出去或在房間裡比較清靜。

雖然和老姊感情不好，我也對她沒有好感，但就旁觀者的角度看來，老姊確實很努力要完成老媽的期待，甚至因為老媽害怕她走作家這條路，而改變了原本的志願──雖然就結果而言，老姊現在的選擇是比較正確啦！──。
然而，或許是能力不足，老姊老是就差那麼一點，雖然現在的狀態也是「還過得去」吧！但，就我看來，她是既達不成自己的夢，也無法完成老媽的夢，還蠻悲慘的。
老媽也很可憐，都當了二十八年多的母女了，卻還不知道老姊到底有幾分能耐，所以總是不斷在寄予期望，然後又不斷地失望。

不提老媽跟老姊了，回到我這邊的狀態。
王大明雖然站在我床邊，但不是在看我，而是看著鐵窗，一臉呆樣。
這讓我想到昨天一直堆在胸口的疑惑。

「王大明，你是怎麼死的？」
如果知道問這問題會有什麼下場，我絕對不會開口的，絕對不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