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四部 No.6 第七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七章   重要

「我一直在想，云惟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修改結界的，最起碼，我上次來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Granchin站在結界前面，表情很平淡。
如果是平常，應該會用更加隨便的口氣說出來才是。
自杭站在他身邊，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看著兒子的遺物，表情很複雜。

「真是的，我生氣了啦！」Granchin的手輕輕滑過結界，試探完畢之後，吐出了這段話。
意思應該是「最起碼也跟我說一聲」吧？
「而森......。」
「就算活到這麼大年紀了，後悔的事情，果然還是沒辦法忘記呢，是不是就是因為我的個性太隨便，才讓人覺得沒辦法信任呢？」
「傻瓜，如果他們真的這樣想，就不會肯住在你那邊到最後了！」
更何況，自杭也從來不覺得，Granchin真的有他所假裝出來的那樣隨便，這點，不管是昭晞或者云惟，一定都很清楚。

「算了，反正也問不到答案了。」Granchin聳了聳肩。
「而森，我們倆個好久沒喝一杯了，我請你吧？」
「我才不要讓你看到我喝醉的樣子！」Granchin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開，「不過，喝杯咖啡倒是可以。」
自杭的手放在結界旁邊，但終究沒去碰觸。
「那就走吧。」然後轉身，露出了笑。

※※※※※※※※※※

Pheb正要打開醫務室的門，卻因為感受到重毅的氣味，而停了下來。
「有事嗎，老闆？」
「我聽說，前天你去筵翔跟芷心的工作室？」
「我可沒興趣談這件事。」Pheb說著，不過也因為很清楚老友的個性，於是開門讓他進去。

「我知道你想保密，所以不打算問太多。」關上門後，重毅說道，然後拉了椅子坐下。
意思是，非得要個答案不可吧！
Pheb心底有些無奈，畢竟對方是他最不會應付的類型。

「你知道，我那時候的立場是醫生。」
「你也知道，我其實根本可以去逼問梓泠的。」
「那你就去啊，當個存心欺負晚輩的壞舅舅！」Pheb不快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知道了。」重毅站了起來。

「重毅！」
「怎麼了，Pheb醫生？」重毅的手擱在門把上，扭頭露出了笑。
「我說你啊！」Pheb又瞪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是你都沒辦法處理的狀況，或許，我也沒辦法做什麼吧！」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一定要從我這裡問出個什麼不可？」
「或許，只是因為我想弄清楚，為什麼那個時候，筑顏好像急著從『The Bowl』逃開似的。」重毅苦笑說道。

※※※※※※※※※※

芷心因為一陣香味而醒來，踏出房門，還在困惑時，就聽見廚房飄來了丈夫的叨唸，因而露出了苦笑。
這個家，總算稍微熱鬧起來了。
大概是筵翔的個性吧，即使對自己生氣，也都選擇默默吞下，這種時候，他會比平常更加安靜，這些日子以來尤其如此。
雖然那不是最初的目的，但可以的話，芷心還真希望筑顏可以再多待一陣子。

「午安。」感受到她的氣味，筑顏轉頭說道。
「你在做什麼？」
「準備午餐啊，一看就知道了吧！」說著，他繼續手邊的忙碌。
而在一邊幫忙準備的筵翔，只能又嘆了口氣。

「你不喜歡吃外食嗎？」
「你們買的便當又油又鹹，一點都不適合病人啊，我真好奇之前峰因哥怎麼受得了。」
「那也不應該是病人自己煮啊！」筵翔說道。
「不然筵翔哥會煮嗎？我可不想吃泡麵或者微波食品喔！」筑顏把馬鈴薯跟紅蘿蔔切丁，打開一旁的爐火，倒入油，接著爆香洋蔥丁與蒜末，然後放入已經處理好的肉丁。
「你要做什麼？」芷心忽然有些好奇。
雖然邑嫻跟呈風的廚藝都不差，但自己就是學不來，所以婚後，她根本就完全放棄下廚。反倒是筵翔進廚房的時間還多了點，但當然也都不是太複雜的料理。

「咖哩雞肉，啊，有人不吃紅蘿蔔嗎？」
「沒有，不過筵翔不能吃太辣。」
「病人也不能吃太辣啊，放心啦，我煮的東西很正常，只是怕有人會覺得太清淡而已。」筑顏這回沒有轉過頭，只是專心炒著雞肉。

「不對，這些食材是哪來的，家裡應該連油都沒有吧？」
「我家帶來的喔，放心，我不會跟你們收錢的，反正都白吃白住兩天了。」
「我又不是在問這個。」
「筵翔哥跟芷心姊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弄好了。」筑顏把抽油煙機打開前說道。
筵翔嘆了口氣，把一旁清洗好的小黃瓜放到盤子上，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切，但最後還是決定放棄。


「我現在才發現，他叫我們的方式變了。」在餐桌上落座時，芷心苦笑。
「小時候，筑顏很喜歡往店裡跑，幫忙端東西給客人之類的，不過媽不讓他進廚房，因為覺得太危險了，但是練劍明明就更危險。」
「筵翔，外公他們知道了嗎？」
「嗯，都知道了，連媽也是，而且，還見面了。」
「見面了？」
「但筑顏告訴他們『絕對不要原諒我』，也說可以的話，希望別再見面。」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芷心說著，語氣不自覺有些激動。
雖然到目前還是弄不清楚他的個性，但從筵翔說的話裡聽得出來，在被收養時，他們一家人感情應該很好才是。

「芷心，我懷疑......。」筵翔說到這裡，便因為看見筑顏走了過來而把話給吞了回去。
「不會吧，你們才坐著一下子，就開始在說我的壞話了嗎？」筑顏將兩盤菜放在桌上，然後這麼說道。
「你的壞話還需要在背後說嗎？」芷心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也是這幾天她才發現，楊筑顏還真不是普通的聒噪，只是，他雖然老是說個不停，卻總是很巧妙的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
「可是我現在好歹也是客人耶，這樣說客人的壞話好嗎？」
「也沒有客人會自己亂用主人家的廚房的。」
「那是因為主人都不用啊，你們廚房這麼大，都不用很浪費耶！」
「別人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喔！」
「筑顏跟芷心，你們兩個都少說一句吧！」筵翔有些無奈地制止道。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亂七八糟的吵架，實在讓他有點想笑。

「總之呢，我這個『別人』就繼續去廚房煮飯，你們兩個就繼續說壞話吧！」
「楊筑顏！」芷心瞪著他的背影，卻在讓廚房的拉門蓋住時，輕輕嘆了口氣。
「芷心......。」
「筵翔，關於我們家做的事，以前我一直沒想這麼多，或許是因為，做那些事情的不是我吧！」
「但那並不是......。」
「對楊筑顏來說，那是他懂事以前發生的事，所以沒有記憶，但對很多懂事了的孩子們來說，狀況就完全不同了。」芷心苦笑道。
「芷心，我沒辦法說『我不介意』這種話，因為我確實沒辦法原諒殺害我父母的靈域偵探，但是，你跟你父親是不同的。」
「那麼，你會因為這樣子討厭呈風叔叔嗎？」
「我們話題的重點好像越來越離題了呢！」筵翔苦笑起來。

『我是不太懂夫妻是怎麼回事啦，不過，因為是家人，所以才應該什麼話都說清楚，不是嗎？』

「筵翔，對不起，這陣子我一直在對你亂發脾氣。」
「我可以理解，因為我也很擔心峰因哥，雖然還是有點吃醋。」
「你明知道我們根本......。」
「我知道，也相信你對他不是那種想法，所以很生自己的氣。」筵翔苦笑道。
「那麼，我們沒事了，對吧？」
「嗯，沒事了，對不起。」筵翔說著，抱住了芷心。

※※※※※※※※※※

傍晚，重毅與Pheb一起到筵翔夫妻倆的住處，當然，都是來找筑顏的。

「如果哥打算說麻煩的事情，我不想聽喔！」在Pheb進行檢查時，筑顏開口說道。
「Forkase先生今天早上來找我，有話希望我可以轉告。」
「那位大叔到底想幹嘛啊！」筑顏皺起眉來。
「不是Forkase先生的意思，而是與『Choose』一同提出幹部撤換的那些事務所負責人們的共同決定。」


「原本，我們是打算讓這些新上任的幹部，推舉出一個適當的會長人選，結果沒想到大家都不想當，不，應該說這些幹部也都不夠資深，沒人有自信能夠勝任。」Forkase才坐下來沒多久，便開門見山說道。
「Forkase先生，如果你是想找父親的話，或許......。」
「你知道如果想找桂分先生，我就不會跑來『Woway』，還有也請放心，我清楚短時間內你還不打算回靈委會，所以不會強人所難，雖然你確實也是我們希望的人選之一。」
「難道，你們想找筑顏回去嗎？」
「說來慚愧，這是我們這幾日討論的結論，而且，那時如果沒有他，恐怕事情沒辦法這樣順利。」


「雖然是很想講『真不敢相信』，但因為有Forkase大叔在，這好像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筑顏，你打算怎麼做？」
「先前我之所以選擇接受那個位置，就是為了能夠改變靈委會，現在既然目的達到了，就算不待在那邊也沒差，何況，我覺得梓渭或者郁檀遲早可以爬上去的。」
「你真的這麼想？」
「哥，你到底打算從我口裡問出什麼？而且，你自己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筑顏苦笑。

「如同我剛才說的，我只是想轉告Forkase先生的話，以及來看看你，沒有其他的。」
「哥，對不起，我一直在利用你。」筑顏說道，表情帶著些悲傷。
「我並不覺得自己被你利用，只是很擔心你。」

「哥，我想先見過Forkase先生，再判斷到底該不該接下，可以的話，我希望是在爸爸那邊，這樣子姊姊、姊夫、郁檀跟梓渭也能在場。」
「我知道了，我待會就會先連絡他們。」

※※※※※※※※※※

筑顏將花束放置在墓碑前，然後凝視著墓碑許久，才挪開了視線。
因為昭晞說想被葬在海邊，所以這裡其實離「The Bowl」很遠，卻也不是他雙親以及妹妹安葬的地方，只是個鄰近海的墓園，看不到海，卻能聽見浪潮聲。
這裡不算是與「解靈」相關的墓地，只是重毅湊巧找到的，也因為這樣，後來峰因的那些同伴的墓，也在同一個墓園裡。

「筵翔哥，你有話想問我，對吧？」筑顏轉身看著筵翔，露出了笑，「今天我會有問必答，之後就沒這種機會了，請好好把握喔！」
「筑顏，昭晞舅舅死的那個時候，你其實看見了吧？」
「嗯，都看見了，還有Druny先生的，以及云惟哥的。我的能力是，可以得知見過面的人的，死亡，也包含我自己的。」

筵翔還記得，昭晞剛死的時候，筑顏每晚都會哭著醒來，就算睡了也總是夢囈不斷。但那個時候大家的心情都很亂，根本沒人有心情去關心筑顏的狀況。
所以，當筑顏說要跟重毅離開時，他們自然也都無法理解，為什麼筑顏會如此堅持。

「那麼，你的時間......。」
「那個時候，我覺得時間好少，根本來不及等到自己長大，更何況，看到Drunky先生用那種態度對云惟哥，也讓我覺得好想逃，或許，我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吧！」

「筑顏......。」
「筵翔哥，可以答應我，幫忙保守這個祕密嗎？雖然好像也已經很多人都猜到了。」筑顏吐了吐舌頭。
「我認為，就算是讓外公知道，應該也......。」
「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也已經不是家人了，不是嗎？」
「......。」

「這一星期我覺得很開心，像是跟家人共同生活一樣，幸福得差點忘了那是自己不配擁有的。筵翔哥，請幫我轉告芷心姊我的感謝，因為當著她的面，我實在說不出口。」
「筑顏，現在，你已經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演戲了不是嗎？」
「筵翔哥，你很清楚，很多事情是不會過去的，而且，我原本就沒有這種空閒，去陶醉在那種快樂的氛圍裡。」
「最起碼，讓我有空去看看你，可以嗎？」
「如果不是在靈委會的話。」筑顏微笑，從次元空間取出一張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