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之泉》序篇 第十一章 by 優加

第十一章   魔法師醫生

「你好，我是今天剛加入特級魔法師部隊的非迦淇，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在固可介紹完自己後，彗勤如此說道，並且因為緊張，語尾有些發抖。
在把頭抬起來後，他發現，除了少數人願意回應他而露出笑容，剩下的則沒太大反應。
之前已經聽帶自己進來的副隊長梅襄說過，現場扣除他一共是七人，另外四名成員在其他地方出任務。
但是他可以想像，那些能力太強的成員們，大概也很看不起如此普通的自己。

「我待會還要去跟長老會匯報，你就與大家熟悉一下吧！」
「是......。」
「對了，目前你的任務以及指導，暫時交給法恩茲負責。」固可的目光移向最角落，並且假咳一聲，「法恩茲，你有在聽嗎？」
「是，對不起。」芋宣趕忙站起，看起來有些慌慌張張的。
「不要動不動就跟我道歉。」固可嘆了口氣，然後轉向梅襄，「其他的就麻煩你了。」
「我知道了，隊長你就先去忙吧！」


稍晚，在梅襄的邀約下，彗勤跟梅襄、芋宣三人一起在魔法師總部餐廳用餐。
雖然部隊宿舍也有專屬的餐廳，但梅襄卻沒意思帶他們去那裡，而芋宣也好像不覺得奇怪似的，就這樣子沉默跟著。
梅襄說要去幫他們兩個點餐，然後就留下非常尷尬的彗勤，以及持續不說話的芋宣。

「......法恩茲大人，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是方芋宣，請多多指教。」不料，芋宣卻抬起頭來，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咦？」
「私底下可以叫你彗勤哥嗎，因為我不喜歡叫魔法師稱號。」
「但是，這樣子的話......。」

「芋宣！」突然跑出來的女子把芋宣抱住，彗勤因此被嚇了一跳，然後才感受到對方豐沛的魔力。
「啊，禹杏姊，你總算回來了嗎？」芋宣轉頭對女子露出燦爛笑容。
「是啊，不過聯津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所以大概要再隔兩天。」女子邊說著，邊伸手摸著芋宣以及自己的額頭，然後皺起眉來，「你又發燒了對吧，幹嘛不在房間休息就好，固可大人也會諒解的。」
「但是那樣子......。」芋宣的目光飄向一旁的彗勤，然後沒再說下去。

「我是趙禹杏，魔法師稱號是蕭平，也是特級魔法師部隊的隊員，你就是新加入的非迦淇吧，請多多指教囉！」
「前輩你好。」
「這樣子我都被叫老了啦！」禹杏假裝不悅，看見彗勤的神色後卻笑了出來，「不過，芋宣，為什麼你會跟新隊員在一起？」
「因為固可大人要我們暫時搭檔，梅襄大人就說我們應該一起吃個飯。」
「這樣啊，那就不打擾你們聯絡感情了，我要去吃便宜的宿舍餐了！」禹杏微笑說道，然後轉身走開。

「法恩茲大人......。」
「你不想叫我本名啊？」
「但是那樣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蕭平一樣亂來嗎？」梅襄回來時，托盤上有著一小碗粥還有兩盤燴飯。
她將粥遞給芋宣，然後把另外一盤燴飯分給彗勤。

「起碼點個有蛋花的嘛，我又不喜歡吃肉。」
「別任性了，不然我下次直接幫你點白稀飯。」
「好啦！」芋宣拿起湯匙，慢慢吃了起來。

「不吃嗎？」
「不，只是......。」
「你對法恩茲感到非常破滅嗎？」梅襄微笑問道。
「不，只不過有些驚訝。」

「這裡的東西其實不特別，也比較貴，下次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去宿舍吃就好。」芋宣說道。
「法恩茲大人......。」
「可是這裡的廚師人很好，願意幫忙煮一些奇怪的東西給我吃，有時候怕我營養不夠，還會送我牛奶。」
「所以我就說，法恩茲你太挑食了。」梅襄接口，不知道為什麼，彗勤總覺得她的眼神中帶著些緊張以及憂慮。
「有什麼辦法嘛！」芋宣嘟起嘴，模樣就跟同齡的男孩別無二致，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接著低頭吃粥的瞬間，彗勤感受到某種複雜的情緒閃過他的臉上。

「總之，只要沒有法恩茲在，你就去宿舍吃吧，也好跟大家交流一下。」
「是，我知道了。」儘管還是有些在意，但彗勤也只能如此回答。

※※※※※※※※※※

「那麼，今天要去下個村落調查嗎？」早餐後，聯津問道。
「請問......難道不是已經知道對方不是魔獸了嗎？」臨傅開口問道，然後因為發現除了芋宣之外，三個人都看著他，於是一副察覺自己說錯話的樣子，低下了頭。
「所以我就說嘛，到底為什麼那些人這麼容易被騙呢，是不是笨蛋啊！」禹杏皺起眉頭。
「對不起，我......。」

「臨傅大叔，你不要太認真啦，禹杏姊只是在開玩笑。」芋宣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對臨傅說道，「目前我們所知道的，只有那些殘忍殺害村民的其實是魔法師這點，但就連目標跟行蹤都不知道，所以，還是要沿著他們的行進路線找出線索。」
「但說是這麼說，其實一點都不困難，所以是很無聊的工作，慢慢來也不是不行。」禹杏接口道，然後突然抱住芋宣。
「禹杏，你在幹嘛！」
「我就知道！」沒理會聯津，禹杏放開芋宣，然後不高興地捏著他的臉，「那些你不想說的事情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這個都要瞞著我們。」
「......對不起。」
「道歉有什麼用啊，你幹嘛就這麼愛逞強！」
「蕭平......。」
「隊長也發現了吧，卻在那邊跟著裝傻，真是的，我每次看到你們兩個這樣就覺得好生氣。」
「好了，禹杏！」聯津苦笑著把她拉開。

「我看這樣吧，隊長跟幫不上忙的冒牌貨也留下來，調查的事情我跟聯津去做，如果一週我們還是沒進展，你們再過來。」
「可是......。」
「給我好好休息，不要讓我再念你了！」


「蕭平大人從以前就是那個樣子嗎？」跟芋宣回到房間後，臨傅問道。
「以前更可怕，現在已經收歛很多了。」芋宣吐了吐舌頭，然後看著彗勤，「你打算等我真的躺下去才走嗎？」
「不，只不過，我很在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的中毒應該是痊癒了才是......。」
雖然沒替芋宣把脈所以不清楚狀況，但是，連剛才那種程度的「突襲」都躲不過，就夠讓人擔憂了。

「跟那個無關，應該是我太軟弱了吧！」芋宣苦笑道。
「但是......。」
「就算是彗勤，也對於我八年前的說法有疑問吧？」
「是的，但我已經決定了，如果法恩茲大人不肯說，我就什麼也不會問。」
「那麼，如果我其實很想告訴你呢？」
「咦？」

「開玩笑的啦，我該休息了。」芋宣笑了出來，「不過，彗勤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好容易認真起來。」
而這點，也是芋宣如此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雖然，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彗勤這點。

「那是因為，法恩茲大人對我的『玩笑』，通常都是認真的。」彗勤苦笑道。
「或許是吧，因為，我一點都不想對你說謊呢！在彗勤面前，我不只特別任性，有時候也很討厭。」
「我並不覺得，法恩茲大人這樣子叫作任性。」
「那是對一個孩子來說吧，我現在已經不是了喔！」
只不過，有些狀況，不會因為成長而有絲毫改善。
彗勤苦澀想著，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能與芋宣道別，離開了他們的房間。

※※※※※※※※※※

特級魔法師部隊宿舍的房間，除了隊長與副隊長外，都是兩人房。
由於並沒有限制所有隊員們都需要住宿，所以，空房還不少。
但固可希望彗勤可以跟芋宣同房，所以，在升任副隊長前，彗勤跟芋宣同住了好一段時間。

雖然說是兩人房，但基本上就是兩房一廳的形式，各自的房間內均附有衛浴，所以在最開始，彗勤總是不敢主動去打招呼。
但才同住不久，彗勤就已經見過芋宣的專屬醫療魔法師張微昕好幾次。

「非迦淇大人，你知道，法恩茲大人去哪了嗎？」微昕長彗勤兩歲，目前是高級魔法師，似乎也擔任醫療魔法師好一陣子了。
或許是年齡相近，彗勤一直對這名女子很有好感，當然並不是愛情一類的情緒，只是很喜歡與她交談罷了！

「方才似乎跟蕭平前輩出去了，你要坐在這邊等嗎？」
「好，謝謝你。」微昕露出笑容，然後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彗勤原本只是出來倒杯水，但因為微昕來了，索性也就坐了下來。然後，就跟往常一樣，二人又這麼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

「法恩茲大人他到底怎麼了？」午餐時，彗勤向臨傅問道。
「雖然已經答應過芋宣，不過，既然都讓非迦淇大人還有蕭平大人察覺，我說不說好像也一樣了。」臨傅雖然這麼說，表情還有些猶豫。
「真看不出來，你還蠻有原則的。」
「我或許是個無賴，但是......。」
「別誤會我的意思，」彗勤打斷他，「我相信法恩茲大人的判斷，因為他從來不會看錯人，只不過，你的態度確實讓我有點意外。」
「我倒覺得，他對我太有信心。」臨傅苦澀笑道。
自信這種東西，在這些假裝法恩茲的日子裡頭，或許增添了一些，不過，同時他也相當清楚，因為無能而自卑的那個自己，還死皮賴臉地留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會去忌妒像芋宣這種天才。
這大概是因為──雖然很不可思議──，偶爾，他也覺得當個平凡的魔法師並非壞事。

「法恩茲大人提議了什麼嗎？」
「魔法師醫生。想也知道，以我的資質根本不可能。」
「怪不得他要你跟著我們走，或許一開始就這麼決定了。」彗勤微笑道，「雖然我不是醫療魔法師，但是對於藥草跟醫療類還蠻熟悉的。」
「咦？」
「只不過，因為某個原因，法恩茲大人不太相信醫療魔法師就是了。」彗勤苦笑。

※※※※※※※※※※

「非迦淇大人，法恩茲大人今天還是不在嗎？」這天，微昕又要替芋宣檢查身體，卻依然撲空。
「是的。」
「最近他的身體還好嗎？因為每次我來時大人都不在，不然就是回來後又匆匆走了，實在讓我非常憂慮。」
「我感覺上應該是還好，請問......有什麼事情讓你掛心的嗎？」

「......我想我還是別說好了。」微昕輕晃著手中的水杯，表情有些猶疑不定。
「你越這樣子說，就讓我覺得越擔心了。」彗勤苦笑道。
「我說就是了，但請大人一定要替我保密。」
「好。」

「其實，法恩茲大人隔一陣子就會中毒，毒性以及種類不一，而目前還查不出來到底是誰下毒的，但是，我懷疑......其實是法恩茲大人自己......。」
「咦？」
「我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這麼說，而且我也很尊敬法恩茲大人，但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做出這種幼稚舉動也是可以想見。」
「請問，你有什麼證據嗎？」不知道為什麼，彗勤第一次對於微昕有輕微的反感。
「沒有證據，不過，法恩茲大人說有人對他下毒，反而讓人覺得很可疑。」

「就我所知，法恩茲大人從未說過。」彗勤覺得自己的音量不自覺提高，口氣也很差，卻因為無法收回，只能繼續用這種態度說下去，「他甚至沒解釋清楚為什麼不在這邊的宿舍用餐，身體有任何不適，他也只用一句『老毛病』解釋。」
「或許是因為大人非常敬愛法恩茲大人，所以不願意相信，其實，就連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微昕醫生，請你不要這樣汙辱法恩茲大人，而且身為治療他的醫師，難道不是應該盡力找出中毒的原因嗎？」
「我......。」

就在這時，彗勤聽見腳步聲，然後才是感覺到芋宣的氣味。
不，應該說，這些都是芋宣故意要讓他們發現，才這樣顯示自己的存在的。

「對不起，我本來是想叫你們的，但是想說你們每次都聊得很開心，所以......。」芋宣吐了吐舌頭，「總之，我先回寢室去，微昕醫生，你準備好就進來吧！」
「抱歉，我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別的病患要處理，明早我再過來！」她匆匆收拾藥箱，然後便像逃跑似的離開了二人的房間。

「聽到彗勤哥那麼說，我其實有點感動。」
「法恩茲大人，中毒的事情是真的吧？」
「嗯，不過都是像惡作劇一樣的程度的毒，所以一陣子就沒事了。」
「怎麼可能會沒事，就算是微量的毒素，累加起來也不堪設想，法恩茲大人的身體老是這麼差，也是因為中毒的關係吧！」
「你不要這麼激動啦，彗勤哥。」芋宣在他身邊坐下，臉上還是掛著讓他不解的笑容，「反正，如果我追究了事情反而會更麻煩，自己小心一點就是了。」
「就是因為法恩茲大人一直不肯追究，才會讓微昕醫生這麼說啊！」

「彗勤哥你，果然不是南結系統的魔法師呢！」芋宣邊替自己倒水，邊是苦笑。
「南結系統？」
「總之，這件事情，就請你當作不知道吧，算是我拜託你了。」芋宣只是含了一口，就把水吐回杯中。
「......開水有什麼問題嗎？」在芋宣制止前，彗勤已經搶過茶壺，打開蓋子，卻聞不出特別味道。
水剛才是自己煮的，房內除了自己，就只有微昕碰過，但他剛才也喝過一杯，感覺不到有什麼問題。

「沒有啦，只是我覺得有怪味，所以......。」
芋宣越是這樣說，彗勤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又倒了一杯在自己杯中，打算也嚐個一口，卻讓芋宣用魔法給打落。
水杯碎在地上，而原本的木製地板，則從深棕色變成了有些駭人的深紅色。
彗勤愣在原地，一瞬間忘了動作。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請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芋宣苦笑說道，「反正我習慣了，發現東西有毒的話會設法避掉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