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魔法租書店店長》第一篇 第八章 by 優加

第八章  團聚

「那麼，恭喜蕎拉成為中級魔法師，呃，身為你的父親，我感到非常光榮，所以......。」

「夠了，基利爾！」匆匆打斷基利爾那亂七八糟的意圖致詞，蕎拉嘆了口氣，面對一旁笑出來的夏菲，只能面露無奈。

他們用餐的地點只是村內的小餐館，儘管基利爾說要好好慶祝，但蕎拉也不想為了這種事讓基利爾破費，於是就還是挑了這個他們經常用來慶祝特別日子的小店，只是，因為擔心夏菲不習慣，蕎拉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以前爸爸出去工作的時候，都會偷偷帶我到地方的餐館，點一些平常吃不到的料理，還真是懷念。」

「子爵家的食物過於高級，讓夏菲大人膩了嗎？」基利爾微笑道。

「這樣說好像會遭天譴。」夏菲吐了吐舌頭。

之前蕎拉偶爾會帶夏菲回家，主要是為了查詢魔法書籍，後來夏菲似乎也會獨自前來，總之，等到蕎拉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變得像是什麼都能聊。

儘管是貴族，但夏菲從未有任何貴族的跋扈習氣，反而相當隨和，也是因為這樣，她們才能成為好友。只是，偶爾意識到對方的貴族身分時，還是讓蕎拉有些擔憂。

「如果還吃得下的話，待會我再請你吃鬆餅吧！」

「爸爸！」

「好，我最喜歡基利爾先生的鬆餅了。」

「聽到夏菲大人這麼說讓我好開心，蕎拉這孩子根本不喜歡甜食。」

「太浪費了，基利爾先生的鬆餅根本是人間美味。」

「說是人間美味也太誇張了......。」蕎拉嘆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算了，不論是認真還是帶著些覺得好玩的意味，蕎拉還是相信夏菲是很享受的，畢竟，她就是這麼一個單純又溫柔的前輩。

「好香喔，我好喜歡這個糖漿。」

「只是非常廉價的糖漿，跟子爵家的蜂蜜完全不能比。」

「緋傑大人真的想的話，也可以去蜂窩拿到真正的蜂蜜吧！」夏菲扮了個鬼臉。

時間是午餐之後，蕎拉說吃得太飽要四處走走，於是基利爾帶著夏菲回到家裡，並且履行鬆餅之約。

「夏菲大人還真不像是一般的貴族。」

「一般的貴族是怎樣啊？緋傑大人週遭的都是我這種奇怪的貴族吧！」

「這倒也是。」

「緋傑大人準備好怎麼道歉了嗎？依蕎拉的能力，說不定很快就有機會跟你見面了喔！」

「這件事情，我現在盡可能不去想。」基利爾把完成的鬆餅放在夏菲面前，嘆了口氣。

「我聽立嘉納叔叔說了，緋傑大人結束下次講座就要離開魔法部了，雖然我從小就聽了不少『講座』，但感覺還是好可惜。」

「既然這樣，夏菲大人也努力成為高級魔法師就好了。」

「你說的那麼簡單，我與緋傑大人還有蕎拉又不同，只適合慢慢的學習魔法。」夏菲扮起鬼臉。

夏菲會認識基利爾，只是因為當時基利爾經過立嘉納的介紹，在子爵家擔任魔法家教。不過，自然不能在蕎拉面前老實說出這件事。

「我原本以為立嘉納大人會一道來的。」

「對喔，立嘉納叔叔的味覺就跟孩子一樣，對甜食完全沒抵抗力。」夏菲吃了一大口鬆餅，露出滿足的笑容，「他進宮了，因為要幫王妃殿下慶生，雖是早了一週。」

基利爾因為夏菲的回答而露出的有些意外的表情，然後因為夏菲帶著疑問的眼神，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假日畢竟是與家人團聚的日子。

「夏菲大人，方才為什麼蕎拉會問那種問題？」

『基利爾，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因為梓津希大人前日說了奇怪的話。」或許是想起那時候的事情，讓夏菲皺了皺眉。

她並不討厭這位長官，只是覺得他有些多管閒事，何況，基利爾對目前的生活沒什麼不滿，他卻自以為是的想替基利爾做決定，旁觀著這些，就讓她多少有些生氣。

「他沒有找蕎拉麻煩吧？」

「當然不至於，梓津希大人畢竟是個正直的人，只是......。」

「還真是傷腦筋。」基利爾苦笑著叉起一口鬆餅。

「雖然沒關係，但我問過立嘉納叔叔，為什麼不願意接受陛下的提議，他的回答是，他對目前的生活沒什麼不滿。」

「所以，夏菲大人不會覺得我這樣很沒出息嗎？」

「怎麼會，如果讓緋傑大人成為宮廷魔法部副部長，我才是真的無法想像，緋傑大人你就是適合這樣子悠哉地過日子。」

「這句話也太過分了。」基利爾笑著道。

※※※※※※※※※※

「那麼，渥夫哥就在這裡陪伴母親，我與二位兄長去前方散步。」

「但是，翠西菈小姐，小的......。」

「那麼，玫夏夫人就勞煩你保護了，計里大人。」對著一臉尷尬的被胞妹按著坐下的渥夫，賈克茲僅是以優雅的微笑說道。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賈克茲與奧恩西維一同回家，然後午後，因為他們的么妹翠西菈說想去外頭走走，於是，乘著馬車，在鄰近公爵宅邸河濱的這處草地用午茶。

至於隨同奧恩西維的渥夫，自然出於職責跟著外出進行護衛。

其實玫夏與翠西菈倒是還好，從前每當賈克茲外出，都有多名劍士緊跟著，一直到進入這個家將近三年，奧恩西維才從下人偶然的閒聊中得知，身為公爵的繼承人，賈克茲在幼時曾遭暗殺未遂多回。

若不是有渥夫與自己在，這種沒有任何人陪伴的狀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賈克茲哥哥，我能玩水嗎？」

「弄得渾身濕透，又要玫夏夫人唸你了。」賈克茲苦笑道。

翠西菈上個月剛成年，長得與母親有幾分相似，卻多了些天真活潑。然而，在這個家中，尤其作主的又是公爵以及身為大夫人的帕緹公主，自然也受了不少傷害，但或許是始終讓賈克茲保護著，她才能如此笑得像同齡少女一般。

「我有帶著衣物來換。」

「我並非指這個。」賈克茲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在蹲著看著前方小河的翠西菈身旁蹲下，接著，輕輕拉過她的手，捲起她的衣袖。

衣袖下方，有著幾道鞭子抽過的新傷，就疊在一些舊傷上頭。

「那個女人......。」

「奧恩西維！」賈克茲抬頭看著奧恩西維，帶著些警告，然後對著翠西菈的傷處施予治療魔法。

畢竟是相當低階的治癒魔法，賈克茲可以使用並無任何突兀之處。

「請別擔心，帕提殿下大概也覺得無聊了，近期已經收斂許多。」

「翠西菈，這回我回來，也是要與你談這件事。」結束了治療，賈克茲的目光調回河上，猶豫了片刻才開口。

「咦？」

「雖然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但我希望能先告訴你。你的婚事已經定了，你要遠嫁給西賓子爵的次男維特福大人。」

「為什麼？這是公爵大人決定的事嗎？」在翠西菈能反應前，奧恩西維反而先開口，讓賈克茲露出苦笑。

「雖然祖父確實有提議要讓玫夏夫人與翠西菈離家，但原本他的意思是讓你們住到其他義芙德家的別墅。這是我與祖父商量的結果。」

「賈克茲哥哥，你認識子爵家嗎？」

「我與現任西賓子爵沒有交情，不過認識即將與你成親的維特福大人，當時他以維特‧賓夕為化名，曾與我待過同一個魔法師小隊，奧恩西維自然也認識他。不過，忽然告知你的婚事，我也明白你會不安，所以，在出嫁前一年，會讓玫夏夫人與你一同搬至西賓子爵的領地與他們一家同住，時間預定會是下個月，當然，我也會陪同前往。」

「嗯，我知道了。」翠西菈點了點頭，然後忽然轉身，抱住了賈克茲。

「翠西菈！」

「抱歉，賈克茲哥哥，我知道這樣很不合體統，可是，我很感激一直以來你為我與母親所做的，既然這是兄長的決定，我認為一定沒有問題的。」最末，翠西菈放開賈克茲，然後站了起來，露出了燦爛的笑。

「我們母女的事讓你費心了，賈克茲大人。」回程路上，賈克茲與玫夏共乘馬車，但以防萬一，馬車上還是讓奧恩西維上了特殊的結界魔法。

「不，我很抱歉，雖然想過我離家這二年帕緹殿下會做出什麼，卻沒想過防範。」

「真要說的話，賈克茲大人實在不該如此維護我們。」玫夏苦笑道。

那個女人，儘管想折磨賈克茲，但充其量只敢做到言語的霸凌，只是，面對這對無依無靠的母女便不同了。

在尚且年幼時，賈克茲不明白原因，直到自己的身世，經由那女人用惡毒的言語說出，才弄清了一切。

「這不過是在贖罪罷了。」賈克茲說著，語氣間沒有過多情緒。

「賈克茲大人......。」

「希望翠西菈能夠幸福，夫人也是。」

「舒妮絲殿下與賈克茲大人不幸福嗎？」

「......。」

「抱歉，依我的身分，沒資格過問這事吧？」

「與其說是夫人沒資格，不如說我實在害怕被問起。」賈克茲這回忍不住露出苦笑。

「我其實是有些擔憂賈克茲大人的身子，你看起來消瘦也憔悴了不少，總覺得，大人婚後累積了不少壓力。」

在這個家中，賈克茲的毛病雖然不見得所有下人都知情，但也沒特意隱瞞。更何況，是身為他生母的玫夏。

「我比不上奧恩西維，所以總是覺得，應該讓殿下與他維持婚前的關係，結果弄巧成拙，反倒讓殿下感覺害怕。」

「賈克茲大人該不會，還沒與殿下同房吧！」

「玫夏夫人！」

「我不知為何大人會如此自卑，就我看來，大人各方面都不會輸給奧恩西維大人。」玫夏說到這邊，露出了笑，「不過，這大概是身為母親不夠客觀的想法吧！」

儘管馬車外緣上了奧恩西維的特殊魔法，但為了要能夠與玫夏好好談話，馬車開始行駛後，賈克茲又特別上了一層隔絕聲音的魔法，因此他們可以無所顧忌的談話。

只不過，賈克茲確實沒料到玫夏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我有個無理的要求，能夠請大人解開右眼的魔法遮蔽嗎？」

「玫夏夫人......。」

「我只是想看一下，不會很久的。」看著玫夏儘管笑著卻帶著些悲傷的眼神，賈克茲沒有回應，僅是在自己的右眼前方畫咒，於是，原本與左方相同的灰色褪去，揭開了其下的美麗紫瞳。

那是與玫夏相同的顏色，即使是翠西菈，也沒有繼承。所以，早在賈克茲與二弟誕生之時，公爵下令調換兩個孩子，便要求家庭醫師梅恩在賈克茲的右眼施咒，以掩藏這個巨大秘密。

玫夏伸手，在距離賈克茲右眼極近之處停留，然後，忍不住落下淚來。

倘若可以，她實在希望能夠擺脫這一切，與賈克茲和翠西菈共同生活，即使貧困，即使辛苦都無所謂。

然而，這早已是種奢求。

她明白，賈克茲遠比她們更想脫離公爵家，卻為了她們與奧恩西維而不能這麼做。

「這果然，是很美的顏色。」玫夏取出隨身的手帕按著眼角，面對忍不住露出悲傷表情的賈克茲微笑道。

※※※※※※※※※※

「爺爺，好久不見了。」蕎拉在祖父的墓前停下，微笑著如此說道。

儘管已過了十年，當時的蕎拉只有六歲，確實不能說是印象深刻，但她還記得與祖父相處的片段，而其他祖父的事，則靠基利爾補充。

雖然蕎拉確實沒記得任何祖父不好的部分，但從基利爾口中所提到的祖父，實在過於美好了簡直不真實。但畢竟基利爾是個善良又單純的人，會如此尊敬養育自己的父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認為，令尊還很年輕，實在不該讓他在故鄉守著那間店老去。』

「爺爺，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哪天我獨立了在宮廷工作，基利爾到底該怎麼辦？」蕎拉雖然是帶著些困擾地這麼說，表情卻帶著笑，「可是，即使基利爾願意放棄『風特』，但一想到做事老少根筋的他要到皇城去跟我同住以及就業，就會讓我擔心得不得了。」

只不過，通常都是當父母的會擔心子女離家，像自己這樣，實在有點奇怪。或許是她與基利爾年齡過於接近，加上自己又比父親精明許多，因此才會變成這樣吧！

想到這邊，蕎拉卻還是笑了出來。

蕎拉步出墓園時，遠遠就看見基利爾自另一頭走來。

「基利爾？」

「方才我送夏菲大人離開，然後也想四處走走，畢竟午餐已經吃得很飽，又接著吃了一堆鬆餅。」

「你還真是不知節制。」蕎拉忍不住苦笑道。

「蕎拉，你方才問我想去哪裡。」

「也不是要你立刻回答，只是想說你一直窩在這裡。」

「那麼，我們找一日去山上還是河邊走走。」

「咦？」

「畢竟，上回帶你去出去，已經是你七歲時候的事了。」基利爾微笑道，「地點由我決定，沒問題吧？」

真是的，自己問的明明就不是這件事。

蕎拉在內心嘆氣，卻還是笑了。

「基利爾，你就不會想去遠一點的地方嗎？」

「出去找書的話就會去很遠的地方啊，還可以泡在魔法書店一整天。」

「我不是在問這個啦！」

「對了對了，下個月我要外出去買書，如果你沒空，『風特』就先關起來一週好了。」

算了。

或許對基利爾來說，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任何不安或者不滿，自己想這麼多反倒會造成他的困擾吧！

「一同外出的事，你就找個時間慢慢想，不用這麼急。」

「嗯，我會好好計畫的。」對著蕎拉的笑容，基利爾只是如此微笑著回應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