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晨》之一 第三章(完) by 優加

第三章    女友

所謂的婚宴，妤槿都不知道上回參加是幾歲的事了。
仔細想想，自己的人生好像就是跟婚禮犯沖，就連小時候難得當的一次花童，還是自己死命爭取下的結果，原本對方只想給表妹當的。
而所謂的正式服裝，或者說是比較端莊淑女一類的衣服，她還真的很缺。

「應該沒有人參加婚禮穿牛仔褲的吧？」妤槿用免持聽筒說著，然後邊研究眼前的幾件衣服，嘆了口氣。
「你不是有裙子？」書臨差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冬天的就只有一件迷你裙啊，我最長的靴子就只有到小腿肚，會冷死啦！」
「你有長一點的襪子吧！」書臨依稀看她穿過。
「不行啦，我的大小腿差距太大，會溜成半統襪。」妤槿嘆了口氣。
而這種話當然換來了話機那頭一長串的刪節號。

「......明天你下午有空嗎？」
「應該吧，最近沒什麼大案子。」
「那請半天假，看你要去哪邊。」
「這算是提早送的情人節禮物嗎？」妤槿把折好的一疊牛仔褲收進衣櫃，偷偷地笑了。
「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就假裝是好了。」
「那我還要吃甜甜圈先生的甜甜圈。」
「......好，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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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幾乎沒什麼風，暖和得很不像冬天。
而台北車站站前地下街的人潮，稀稀疏疏的，倒蠻像個上班時間的午後。

妤槿一下子就決定好了要買的襪子，卻還是在那邊四處逛得很樂。
書臨原先以為她會順道買些搭配的上衣或者靴子，卻發現她完全就只是看，連試穿的意願都沒有。
其實，不只是妤槿老覺得自己弄不懂書臨，在書臨這邊也是有相同感受的。
這或許就是這一對乍看無一相似之處的情侶，最大的一點相同吧！

將近七點時，妤槿總算是心甘情願的前往最終目標，「Mister Donut」。
然後兩個人坐在捷運站電扶梯上來不遠處，面對著星巴客，吃著甜甜圈。

「真想知道這樣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吃得完甜甜圈先生的所有口味。」妤槿道。
「我還比較想知道，你到底是太幼稚還是太成熟咧！」書臨看了他一眼，只能苦笑。
「那就假裝我是人格分裂好了。」妤槿胡扯著。
「喂喂！」

「書臨，你說，如果哪天我們的關係有了變化，還可以這樣子，一起坐在這邊吃甜甜圈嗎？」
「例如，結婚嗎？」吸了口在不遠處7-11買的罐裝黑咖啡，書臨若無其事般道。
「這也是個選項。」妤槿捏了捏他手背，淡淡應著。

「你辦不到嗎？」書臨嘆了口氣，望著不遠處，一對推著娃娃車的年輕夫妻。
「嗯，我沒辦法想像，如果我們不是在一起，還可不可以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妤槿苦笑著，「可以的話，會想要把一切全部忘記，不管，是多麼甜蜜的回憶。」
「但是，我完全無法想像，跟你分開的樣子呢！」書臨笑道，反過來握住了她捏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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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被抱住，然後彼此卻都沉默不語著，這種情狀，讓一向腦子都閒不得的書臨，瞬間很難習慣。
比較文學性的說法，是空氣凝滯，像要窒息了一樣。
比較書臨式的說法，是想立刻衝到山上大吼大叫。

從輕微的顫動，他感覺的出妤槿在哭，其實內心是有些微訝異的。
妤槿是那種不怎麼哭的女生。
不是說她不會哭，她其實是會為一些明明內心就知道是肥皂是芭樂的情節，卻還是為作者的表現方式、手法而動容而大哭的女生，只不過，她不在任何人面前這麼做。
原因似乎有點複雜，書臨也沒認真問過一次。

但總之，現在她卻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厲害，而且害她哭的人又是自己，除了尷尬之外，書臨其實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高興的情緒。
雖然這種想法非常不對。

「......書臨。」哽咽著的聲音。
「什麼事？」
「答應我，不要這麼快把故事寫完好不好？」有點啞，聲音有點顫抖。
大概，還在哭吧！

「笨蛋，你如果要這樣子一直抱著我到地老天荒，我沒辦法去跟筆電相親相愛，當然永遠都沒辦法打開記事本，也就沒辦法寫故事，當然永遠永遠永──遠，都沒辦法結局啦！」
「白痴啊你！」妤槿佯裝不高興地輕捶著他的背，卻不小心笑了出來。

「說真的，我肚子餓了。」書臨瞪著還拿在手上，卻沒辦法吃的杏仁棟，語氣好像有點可憐。
「......其實我今天買的是燴飯。」妤槿說著，然後推開書臨，抽起幾張沙發旁的衛生紙，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喂，一般女生會到廁所去處理的吧！」書臨繼續他的杏仁凍，卻不禁有些無奈的望著她。
「一般男生，應該不會跟我這種『非一般女生』交往吧！」妤槿瞪了他一眼。
「也是呢，所以我不是一般男生啊！」書臨笑了笑，一點也不在意。

妤槿又瞪了他一次，然後才走向前方拿便當。

「書臨，我們還是去吧！」剛提起塑膠袋，妤槿的語氣很淡。
「......。」
「雖然，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很寬容的女孩，缺點和壞毛病又堆得像山一樣高，但是讓你痛苦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我倒是，從小到大都沒有想過，要跟怎樣聖人一樣的女子交往呢，那實在夢幻的太詭異了，」書臨望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我只是單純的，非常喜歡你，如此而已。」

「喂，我在說東你幹嘛又說西啊！」妤槿轉頭又是瞪他，臉頰卻不自覺有些熱。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只想確認的話，早就沒那個必要了。」書臨微笑說著。
妤槿嘆了口氣，然後提著袋子，踱至書臨身旁落座。

「書臨，我沒有懷疑過你，真的，重頭到尾都沒有。」放下便當，妤槿轉頭看他，語氣很認真。
「這我相信。」
「但是，我沒辦法相信自己，能夠被你一直，深深愛著。」
「......。」
「所以，我們去，好不好。」
而書臨沒開口，只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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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書臨和妤槿剛踏入「暖晨」，坐在櫃檯旁的梅琦就跟他們打招呼。
「真難得，怎麼一起過來？」亞河剛從櫃檯出來，有些好笑地問道。
「沒有，只是剛好在巷口遇到而已。」妤槿笑了笑，「亞河哥，我現在可以點歌嗎？」
「可以啊，什麼歌？」亞河看著一語不發走向老位子的書臨，心底就是莫名的想笑。

「劉若英的<給你>。」
「喂喂！」書臨對著她的背影抗議。
「雖然很想幫你放，不過那張專輯我還沒買呢！」亞河笑道。
梅琦反覆看著書臨和妤槿，心底卻多少有點擔心。

「這樣啊，那......我要品冠的<楓葉紅麵館>。」妤槿笑道，腳步輕快的踱回位子上。
「我說你們啊，別只是點歌跟坐著，不點餐啊！」亞河苦笑道，卻還是轉身，放起了歌。

輕快的前奏飄出，感覺是首適合醒腦，但又不至於太激烈的歌曲。


『這暑假 揉著麵團 掃著廁所 在這麵館打工
漢堡王國 對街吵到 音樂無藥可救
才發了呆 就被敲頭 老爹說好麵要 用心揉』


「你幹嘛一大早就調侃我？」書臨才打開NB，便有些無奈地瞪著她。
「我哪有？」妤槿故作無辜地說著。
「我昨天可沒有哭喔！」
「我知道。」妤槿憋笑道。
「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應該站在什麼位子。」
「這個，我也知道。」

「那.......。」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離開會場之後，我有個好奇怪的感想。」
「什麼感想？」書臨挑眉，卻其實有點煩惱。


『那一年 十五歲的 老爹和她 走過遍地楓紅
一聲再見 楓葉的紅 變成滿天烽火
沒再見過 老爹他說 並沒有一輩子 能牽手

手中的 老爹握著 那片楓葉 半個世紀經過
女孩愛作 的刀削麵 老爹再沒吃過
人們停火 開始交流 女孩早已變成老婆婆』


「我覺得，突然好想結婚喔！」妤槿笑道。
「......。」
「不過，如果你的求婚不特別一點，我大概會很猶豫吧！」
「我先聲明，到時候我可不打算做什麼標新立異的事。」
「我又沒那樣說。」妤槿笑道，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書臨的臉頰。


『老爹說有愛 就要緊握 現在他把愛 做成一碗感動
老爹他讓多少靈魂 滿足的活
和一個開始認真的我 老爹卻好像在等什麼

某一個滿天彩霞的午後
有個老婆婆走進了麵館裡頭 衣服別著一片楓葉 顏色火紅
老爹他正在睡午覺呢 我飛奔而去叫醒他了』


「我想，他們兩個是真的沒事了。」亞河調著兩人根本沒點的摩卡，輕笑。
「你從哪邊看出來的？」梅琦則舀著亞河昨晚研究出的杏仁凍，有點納悶。
「最起碼，」亞河微笑，用頭示意，「我們熟悉的互動方式，又回來了。」
「果然，還是你做的比較好吃。」梅琦轉頭看他們，然後笑了起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