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雪的日子最不適合外出 by 琉香
天空飄落細柔的雪花，明明三天前還是外套跟毛衣就可以應付的狀況。
因為地面很濕，走起路來很容易滑倒，讓Granchin幾乎貼著少年走，就怕他跌跤。
剛才出門前，還千叮萬囑他一定要穿得暖一點，自己也給他用上了保暖的咒術。
可能是心情輕鬆，讓少年的表情沒有像之前一樣，一直帶著歉疚以及一些其他的什麼。
而且，因為Granchin原本就討厭嚴肅，所以除了專心在注意他的狀況，也會不時說些笑話，就像平常一樣。
過了轉角，就是「None」那個樸素卻很古典雅致的招牌，少年的腳步明顯加快，於是Granchin也快步跟了上去。
然後，他們在店門口停了下來，拍落沾附在衣上的雪。
少年雖然帶著手套，卻還是很寒冷似的搓著雙手。
「先進去吧？」Granchin說著，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體貼，而是怕如果真讓他感冒了，到時候自己又要挨罵。
會罵他的，就只有昭晞而已，對於少年的父親，基於某個原因，Granchin可是一點也不害怕。
雖然昭晞在自己面前是很常表現喜怒哀樂，不過，在少年加入他們之後，他對自己發脾氣的次數突然變多了，當然原因幾乎都是少年，想到這點，Granchin又覺得有點好笑。
只是，常被他用那種關切的怒容「照料」的少年，也多少有些可憐就是了。
「時間也快到了，就稍微等師父一下，沒關係吧！」少年苦笑道。
「是、是，什麼都是昭晞最大。」Granchin假裝不高興的說著，然後把頭轉向前方街道，和少年一起看著行經的路人。
※※※※※※※※※※
就算努力趕路，但抵達「None」也已經是將近午餐時間，所以邑嫻跟云惟決定就在這邊用餐。
如果是有額外需求，他們基本上不喜歡挑人多的時間，畢竟「None」的外觀是很正常的店，也常可以見到一般人出入消費。
可是，因為是順路，也就沒得選擇了。
「這個招牌，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好漂亮。」邑嫻說著，推開了店門。
「因為是Tencure先生設計的嘛！」云惟不知道該接什麼，於是就這麼搭腔道。
兩人朝著吧台走去，可是云惟卻因為看見了坐在隔他們三個位置的男人，而反射性的僵在那裡。
「云惟，怎麼了？」
「沒什麼。」云惟看著對方，對方也微笑回望他，然後他苦笑起來，轉向邑嫻搖了搖頭，在她身邊坐下。
「啊啊，我坐在這邊會妨礙到你們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是去後面坐吧！」男人露出微笑說道。
「沒關係，不會的。」邑嫻主動開口。
「怎麼不會，情報對靈域偵探來說也很重要呢！」男人不在乎著邑嫻的話，自顧自拿著餐點站了起來。
「而森先生，你就別戲弄這些後輩了。」Tencure開口。
後輩？
云惟的目光落在Tencure身上，卻一點也不想去看那個他很在意的男人一眼。
「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田而森，別看我這個樣子，也當了靈域偵探快二十年了，你們聽過『Choose』吧，我勉強算是那個事務所的靈域偵探。」男人繼續自我介紹。
「原來如此，你好。」邑嫻微笑著跟自稱田而森的男人打招呼。
云惟還是看著Tencure，讓後者露出苦笑。
「雖然說是『Choose』的靈域偵探，不過而森先生大概三個月才會在事務所出現一次，任務也很少接，那邊的老大們似乎也很頭疼呢！」Tencure對云惟道。
「喂喂，Tencure，就算你跟Forkase還有Dinney很熟，也別盡是跟後輩報告我的糗事啊，好丟臉喔！」男人一臉無奈說著。
既然是Tencure說的，那大概就是真的吧！
只是，還真沒想到，會有事務所願意容忍「解靈」的成員，而且還是名氣這麼大的「Choose」。
不，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靈域偵探，竟然是「解靈」的副會長，Granchin。
「總之，不管是怎樣的工作，我還是不打擾了，你的夥伴看起來也很困擾的樣子呢！」Granchin有點刻意的看著云惟，讓邑嫻轉過去看了云惟一眼。
「......我又沒說什麼。」
「真是的，你就不能對別人態度和善一點嗎？」邑嫻苦惱的看著云惟，嘆了口氣。
每次都這樣，有時候其實也沒什麼惡意，但就因為不知道好好說話，所以老是讓人誤會。
邑嫻心裡想著這些，卻只能嘆了口氣，再度向Granchin致歉。
「不要緊、不要緊，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不過還是很堅持不能打擾二位這件事，所以請先讓我離開吧！」Granchin笑著，然後走向後方的位子。
邑嫻帶著歉意目送對方，卻也只能無奈地坐了下來。
至於云惟，目光也是追著Granchin跑，但心裡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Granchin會出現在這邊，絕對不是偶然，如果不是為了「解靈」的事情來這邊蒐集情報的，那恐怕就跟自己有關。
雖然他還是不解昭晞對自己如此執著的目的何在，卻也已經不得不相信，他之前那句話的真實性了。
只不過，不懂的事情還是太多了，越是思考下去，只是讓自己更加煩躁而已。
本來都已經幾乎沒去想了，卻因為今天去了「The Bowl」，現在又在這邊遇到Granchin，而全部浮上表面。
云惟心底憂慮著，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那麼，邑嫻小姐跟云惟先生，今天是為了什麼事情來的？」Tencure見二人準備好，於是開口發問。
「我們想找『美麗石』。」邑嫻率先開口。
※※※※※※※※※※
「云惟，都是你太晚出手，才會讓那個老大跑掉的！」邑嫻邊確認著牆腳兩個被束縛咒綁住的妖怪狀況，邊瞪著站在她身邊，一樣滿臉不悅的云惟。
其實，根本不需要確認，因為這兩個妖怪都被云惟的靈能毒氣弄得昏死過去，沒有睡個半天，是很難醒來的。
「有什麼方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施展『散氣』需要一段時間集中精神。」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這種能力，何況這裡是密閉空間，原本就不適合使用『散氣』，師父不是也特別提醒過了嗎？」邑嫻的氣還沒消，出口的叨唸也確實讓云惟答不上話。
所謂「散氣」，是種散發無色的毒氣的能力，毒氣的種類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具備讓人瞬間昏死的麻醉氣體，另外一種則是毒性強烈，會讓人瞬間死亡的有毒氣體，因為一直沒有殺死妖怪的必要，云惟截至目前為止所使用的，幾乎都是麻醉氣體居多。
至於這種能力，攻擊範圍可大可小，對於同時攻擊許多人來說是相當便利的能力，只是發動前必需唸很長的咒語，若不是特別準備了咒術，便需要耗費很多時間進行前置作業，這就是邑嫻之所以那麼教訓云惟的原因。
而且，因為是無條件毒氣攻擊，在不通風的室內，確實使用不便，這也是事實。
然而，以云惟的狀況，這些事實是可以完全無視的。
儘管必須唸很長的咒語，但除了讓對手逃脫之外，因為他能夠對本身施以相當堅固的結界，所以並不致讓自己中毒，這點身為父親的江自杭當然也清楚不過，卻仍然叮嚀他不可在密閉空間使用，主要是顧及了邑嫻的狀況。
雖然就算是發動毒氣的瞬間，以云惟建構結界的速度，是可以幾乎同時對邑嫻施以相同的保護結界，但江自杭也顧慮到了徒弟的自尊，而阻止云惟那麼做。
何況，讓攻擊目標以及範圍準確，也是他要云惟好好訓練的課題之一。
「我知道了啦，既然是我讓他逃走的，我去追就是了嘛，你就在這邊等靈域偵探委員會的人過來，這樣總可以了吧！」云惟無奈的答道。
「我的意思是，你在行動之前應該先動一下頭腦，不要動不動就把『散氣』這麼不方便的能力拿出來濫用！」
「那是......。」云惟才要開口，便決定把那些話吞回去。
反正自己的能力還不夠成熟，在施放的時候造成自己搭檔的困擾，這的確是事實。
如果是父親的話，一定不需要任何結界，也不會讓關鍵的傢伙逃走吧！
「更何況，你到底要怎麼追？」
「就......剛才毒氣不是有碰到那傢伙一點嗎，所以我的靈氣殘留在那傢伙身上，可以用這點追蹤。」云惟看著門口那邊。
「我知道了，如果靈委會的人來了還追不到，那我就去找你，我們再想辦法。」
邑嫻看起來還是在生氣，卻已經不再數落自己，這著實讓云惟鬆了口氣。
「我會盡力的啦！」云惟說著，便打開不遠處的鐵門，跑出那個空間。
這一個所謂「一般的」工作，目標是抓三個被通緝中的妖怪毒販。
從情報酒吧蒐集了點情報就找到目標了，原本應該不是太困難。
偏偏那三個妖怪聚居的地點，是這個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又偏偏二人上樓的時候，被底下那層的幾個妖怪看見，立刻通知了目標。
當然，真要說的話，還是他們自己太大意，如果對於樓下的異樣結界敏銳一點，猜測到有妖怪住在那邊就好了。
云惟邊依照著感覺找尋著目標，邊在心底苦惱。
邑嫻說的很對，自己常常因為一時衝動，而忘了思考。
不過起碼在剛才情急之下，他還來得及在對方身上施下追蹤用的咒術。
一般情況下，只要那個妖怪老大在距離自己半徑兩公里以內，就沒有任何問題；至於那個非一般情況，起碼現在還沒遇到，云惟暫時不想去想。
沒錯，剛才云惟對邑嫻是說了謊。
說謊的理由，還是那個關於施結界速度的問題，因為追蹤用的咒術，是結界類型的靈能力。
到目前為止，云惟確實沒有在邑嫻面前用他最快的速度使用結界靈能，而且也一直盡量避免使用結界，這就不完全是父親的提醒，而是云惟自己的想法。
其他都還好，但是邑嫻對於結界方面的靈能領悟很差。
因為明白這點，讓云惟剛才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云惟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種隱藏實力。
雖然他覺得自己真正的能力也不會高竿到哪邊，只不過是那些方面都正巧比邑嫻厲害一點而已。
不過，畢竟兩人認識了這麼久，邑嫻對於自己這方面的無力有多麼苦惱，他當然也很清楚，所以才選擇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去避免刺激到邑嫻。
不，應該說使用這種方式，對他而言會比較輕鬆吧！
※※※※※※※※※※
「真是的，我們的昭晞先生，竟然害他的寶貝徒弟等這麼久，好沒良心喔！」Granchin一臉無聊的踩著地上的雪，說著讓少年露出苦笑的話。
「Granchin先生，你這樣說，對師父很不公平呢！」
「哪裡不公平啊，話說回來，你也知道我的本名不是嗎，怎麼在這種地方，還叫這種讓我那麼危險的名字啊！」Granchin轉頭看他，假裝很苦惱的表情，卻讓少年笑了。
「可是，我一直覺得Granchin先生的本名跟你落差好大，所以總是叫不慣嘛！」
「臭小鬼，竟然這樣嘲笑前輩，看我怎麼教訓你！」Granchin說著，就伸出手臂圈起少年的脖子，然後作勢掐住，讓少年身子側了一邊，外側的那腳離開了地面。
「啊，對不起，放過我吧，Granchin先生！」
「我才不要，不放不放！除非你叫我的本名。」
「我叫就是了，而......。」
少年的話沒說完，便因為瞥見右邊走來的二男一女，而停下了嘴巴以及掙扎的動作。
「噢。」Granchin偷偷觀察著一旁少年的反應，一邊忍耐著心底的笑意。
「Granchin先生，你怎麼沒跟我說......。」少年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讓Granchin終於忍耐不住，大笑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昭晞以及身後的少年與少女，正加快步伐走了過來。
「Granchin，你真的很無聊，老是這樣整他。」昭晞有些無奈地看了Granchin一眼，然後走到少年身邊，用手探著他額頭。
「我聽昭晞說了，你那天又亂來了，是吧？」少女瞪了少年一眼，讓他變得更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昭晞又擋在他面前，更是不可能逃得了。
「所以說而森先生不說了也好，不然哥就不會來了。」跟昭晞一同前來的少年微笑起來。
「看吧，昭晞，云思小弟也很贊同我的做法嘛！」Granchin一臉得意說著，讓昭晞嘆了口氣，然後隨手打開後面的店門。
「無論如何，都先進去再說，有什麼想罵的，到時候再說吧，邑嫻。」昭晞道，看了還想繼續數落徒弟的少女一眼。
至於暫時被解救的少年，也就是江云惟，雖然稱不上一臉感激，但也像是能躲就先躲一會的模樣，緊接著跟了上去。
接著是少女以及少年，也就是柳邑嫺以及江云思，然後才是從頭到尾都覺得很好玩的Granchin，紛紛進了「None」的店門。
然後，將門外的雪景，以及寒冷，緊緊地鎖在外頭。
<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