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實先生》No.2 第六章 by 優加

 第六章  接受現實

「怎麼這麼突然？」還是那間連鎖速食店，「那傢伙」同樣是時間到了才出現。

「沒有，正好有幾本書要清。」我不知道幹嘛在這事情上說謊，但還是這麼順口答了，並且把一袋書遞給他。

「價格......。」

「除了這本一百五，其他都一本一百。」我道，而他馬上掏錢，這次倒沒在這件事情上面聊太多。

「你其實是有別的事找我吧？」他喝了口自己點的可樂，他今天就只點這樣東西。

「你偶爾會打給舜黎吧，也不用專程，」我拿起薯條吃了兩根，「總之就是下次打給他的時候，替我轉告一下，『那件事情很無聊，別再做了！』」

「是什麼事？」

「反正很無聊。」

「這不太公平吧，曲則，你要我幫忙，卻不說清楚是什麼事。」

我就知道，找這傢伙幫忙完全是錯誤的決定。

我嘆了口氣，思考著到底該告訴他多少，但最後還是決定把剩下的半包薯條帶走。

「曲則！」

「這是為顧全了他的面子，如果他覺得適合的話就會自己跟你說了。」我很努力維持著自己語氣的平靜，然後把薯條跟包裝一起放進牛皮紙袋，轉身走掉。

這次，慎逸沒再開口叫我。

傍晚我去雞排店打工，然後打烊時帶了包張叔硬塞的甘梅薯條還有兩杯珍奶踏入「某一天」，原想把東西放了就上樓，卻讓珍昕叫住。

「你跟舜黎談了嗎？」

「你怎麼還沒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啊！」我的口氣一般，但內容就是沒辦法。

「因為你在逃避啊！」

「我要上去了。」拎著我的珍奶，我開始往樓梯移動。

「曲則，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逃避呢？」

「以你現在的狀態，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跟你對話。」我擺了擺手，這次真的不管她了。

珍昕感覺又說了什麼，但反正我聽不清楚。

隔天我睡到大概下午一點，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聽著這討厭的敲門頻率，我幾乎是邊嘆氣邊起床的。

「還蠻快出現的嘛！」我邊打呵欠邊開門。

「你幹嘛要慎逸哥轉告？」沒錯，門外站的就是舜黎。

「不然呢，一打給你絕對沒完沒了。」

「你說什麼東西沒完沒了！」

「你說呢，C先生？」

我要舜黎在外面等我，然後隨便換了衣服，又硬是把他丟在那邊五分鐘，洗完了臉才跟他一起下樓。

找了平常接案才坐的角落座位，還刻意向珍昕要了菜單。

珍昕看起來有點困惑，但似乎又覺得既然我肯好好說話總是好事，所以沒有意見。

「你為什麼會知道？」

這還用說嗎？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先說明一下我的原則......。」

「你幹嘛不回答我的問題，這樣子一點也不好玩！」

「是你說要委託我的吧，C先生。」

「那只是......。」

「既然知道我的聯絡方式，大概也查過了點資料吧，所以我就簡單說明了，嗯，以下算是聲明吧，」我喝了口水，潤了潤乾得有點啞的喉嚨，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在剛睡醒的時候跟委託人見面，但現在也沒得挑了，「我不收費，但必須請我吃十頓飯，並支付五本書的費用，另外，期間必須有五、六餐在這間跟我打了契約的『某一天』解決，此外，在這十餐之間，你可以暢所欲言，只要想說的都可以說，不打算說話也沒關係。」

「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對了，這餐就看你要不要付帳了，不要也無所謂，結束委託的時間請自行評估。」

「周曲則！」

「那麼，C先生，」我露出業務性質的笑容，並且向珍昕揮了揮手，「你有話要說嗎？」

『你幹嘛管我，像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懂我覺得有多累！』

『嗯，是噢，你很累，所以呢？』

點完餐之後，舜黎反而陷入沉默，這樣也好，我剛剛因為太想睡所以沒辦法好好觀察他的表情，現在有點精神了，反而覺得從弟弟陌生的臉上找到了種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就像剛認識慎逸的時候一樣，還真是叫人覺得噁心。

雖然這種委託人我見多了，但因為對方是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所以感覺好奇怪。

「不打算說話嗎，C先生？」

「......。」

「不用客氣喔，我是說真的。」

說起來，我還真的好少跟委託人說這麼多話，煩死了。

「我問過慎逸哥了，他說如果不是你的話，他搞不好早就休學了，但結果反而變成你的另外一個朋友自殺。」

方向算是正確，但想法錯誤，該說這類型的人總在某些部分都很笨嗎？

「雖然我不太介意委託人之間互相聯絡，但下不為例喔！」我繼續微笑。

「哥，你是因為自責才這樣自暴自棄的嗎？」

好爛的結論，但完全在預料之內。

「我問你喔，如果說差一分就要去死的話，那剩下那些不及格的，是不是打包成綑全部灌水泥丟下海淹死比較快？」

「這是在狡辯。」

「對吧！」

「對什麼？」

「不要把你們這些好學生的想法，跟我們這些廢物的思考邏輯相提並論，會比較輕鬆一點喔，C先生。」

「那你就教我一下，你的思考邏輯是怎樣啊！」舜黎的音量提高，然後我可以感受到四周的視線，於是露出了苦笑。

「這樣就對了，你總算肯聽我說話了。」

我們把東西端到我房間去，然後兩個人坐在地上吃著三明治。

倒不是因為我先前點餐時就預料到事情會這麼順利，而是剛醒來沒什麼食慾，至於舜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省錢，所以才跟我點一樣。

「雖然說是朋友，不過其實是因為慎逸才認識的，所以我們也不算那麼熟。」我喝了口紅茶，然後說道，「還有，順序錯了。」

「什麼順序？」

「慎逸第一次救了他，也就是自殺未遂，因為被嚇到差點要休學；後來他們沒當室友，這次就沒人救了。」

「......。」

「還有，其實是這樣，因為慎逸覺得想幫我惡補所以很雞婆的硬要他朋友幫忙，所以好一陣子我都待在慎逸寢室裡，但只持續了一個學期。」

「有用嗎？」

「沒有。」

「然後就......。」

「對。」

「那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嘛......大概只是個契機吧，我不會斬釘截鐵的說絕對無關，但我應該很早之前就想過了，例如『我幹嘛要讀大學』，或者是『就算讀完大學，我就真的可以變得有用點嗎？』之類的。」

「......。」

「上大學之前我也是呆呆的念書，以為就像打game，修練就能level up，然後順利地一關接著一關破，但上了大學之後比較知道要用腦袋，反而陷入了迷惘，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你跟爸媽說過嗎？」

「你該不會以為相同這套，對他們說有用吧？」我苦笑道，總算解決三明治。

吃掉之後，肚子反而餓了起來。

「我最近，好像有點懂你說的這個。」

「很好啊！這樣子其實很幸福。」

「你不要說風涼話。」

我是認真的，但卻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清楚，不過，我跟舜黎這樣子，多少也算是有點進步吧？

或者，也是我多少有些太樂觀？

「然後呢？」浪微扭頭看我，表情根本是在憋笑。

「沒什麼然後，我送舜黎去搭公車，路上超安靜，有夠尷尬的。」

「你弟真的好可愛。」浪微說，還是在憋笑。

「送給你，全部送給你！」我忽然有點後悔幹嘛跟浪微提這件事，弄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浪微總算是大笑出來。

對面的早餐店拉下了鐵門，三點半過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