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一部 No.1 第五章 by 優加

第五章   血雨   by 優加

雨已經停了，但被豪雨濡濕的地面陰潮地，恍若記憶深處那無法抹殺的痛楚，好像染了血一般，溼溼黏黏的，陰影底下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還能夠留下些什麼？一切早已經消失在十一年前的那場雪雨交融，血染紅了一切美麗的事物，所有的美妙都成了罪惡......。

「哥哥，你跟Grest到底......。」
假使是平常，祈緗一定不會問得這麼吞吞吐吐的，但大概是顧忌到祈紫的情緒，所以才稍微按耐了自己的性子，也真是難為她了。
典夏想著，但心情卻沒有平時想這相同事情的暢快。

「那個男人，把爸媽殺了，然後帶走了我。」彷彿在忍耐什麼，祈紫的聲音完全沒有溫度。
「......是嗎？」祈緗的表情很難受。
難受的，不僅僅是無法想像祈紫的處境，也難受著關於那一切，自己完全沒有記憶。
她的記憶，也隨著十一年前的那場慘劇，被全數消去。

「祈紫，或許以我只是個外人，但是沉緬於仇恨中，是永遠沒法擺脫那折磨的。」典夏走在前方道。
「就算是那樣也無所謂......。」
對，那樣子也好。
他曾經不只一次想過，假使能夠用什麼換取仇人的死亡，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

「復仇了之後你想做什麼？」典夏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在那之後，你又該怎麼辦？」
祈緗因為典夏的話身體一震，卻難過得根本開不了口。
果然，即便是雨停了，在祈紫內心的那場雨，卻是依舊狂烈地下著。
而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

「......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去想那些多餘的事。」或許是顧忌著身旁的祈緗，祈紫遲疑了片刻才開口。
「那麼，祈緗的存在，也是多餘的嗎？」典夏停下腳步，轉身望著祈紫。
她知道，自己的態度很不好，說法也很殘忍，不論是對祈紫或者祈緗。
但如果不這樣，她實在想不出來，到底能用什麼來說服祈紫。
「我沒那麼說，只是......。」
「祈紫，無論怎樣，你還有祈緗，我希望你不會忘記。」典夏道，再次轉身，向前走去。

※※※※※※※※※

「你應該不會讓祈紫一個人去冒險吧！」撫摸著她頭上的那抹烏雲，Bin語氣有些煩惱。
「真抱歉，我是不會幫忙的，不然你自己去！」Yunisa冷淡道，撥開他那不安分的手。
「Yunisa，算我求你！」

「我們今天分開睡！」Yunisa爬上床把Bin的枕頭砸過去。
「喂、Yu......，」才剛接著枕頭，接著又是薄被，「好啦好啦！我出去就是！」

在門讓Yunisa大力摔上的瞬間，Bin的臉上的無奈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悲傷。
「你可別太生氣喔，Yunisa。」看著懷抱中的物品，他苦澀地嘆了口氣。

※※※※※※※※※

才停了半天，到了半夜，雨卻又不饒人的下了起來。
「氣象報告真是準......。」祈緗在床上嘆了口氣，有些擔心隔壁房間的祈紫。
翻過了個身，她發覺自己根本比剛才更清醒，只能苦笑著起身。

帶著些許不安地走出房間，便見到站在祈紫房門口的典夏。
「師......。」才剛要喊出聲，便被典夏制止了。
「原來我們想的是一樣的事！」
自從知道祈紫的狀況之後，典夏開始有點責備過去自己的粗心，竟然老是要祈紫在雨天或雪季工作。

「明天真的要把東西交過去嗎？」祈緗壓低了音量問道。
「但明天是最後期限！」祈紫似乎聽見二人的談話，便開了門對她們道。
當初可是約定了三天，委託人說，如果期限內拿不出來的話，就取消委託。
「祈紫......。」

「不然讓我們去偷吧！」祈緗道。
「別傻了！」祈紫冷冷道，「依你的能力，只會被『偷走』！」
「臭老哥，我是體諒你耶！」
「我不需要這種體諒。」祈紫冷淡道。
「可是......。」
「那麼，如果我可以在半分鐘之內拿到你身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就讓我去吧！」祈紫道。
「你可別想你現在生病我就會讓你！」祈緗道。
「這是技術問題，我可不是強盜！」祈紫冷笑道。

「祈緗！」典夏憂慮地望著她。
「你別插手喔！師姊！」
「我不會插手，可是你們應該不會要在這裡開戰吧！」再怎麼說也是祈紫的房子。
「去外面吧！」祈紫道，率先往前走去。
「哥哥！」祈緗擔心的望著他的背影，卻也只能無計可施地跟了上去。


方踏出室外，雨勢竟然越發大了起來，不超過五分鐘，就讓兄妹倆全身溼透，就連撐傘的典夏也免不了淋到雨。
「師姊，麻煩你開始計時。」祈緗道，她可不希望祈紫為了逞強而又昏了過去。
「那麼，開始！」典夏道。

典夏話語方落，祈緗便已看不見祈紫的蹤影，然後，在還來不及抵抗的時刻，便覺得一陣冰涼滑過脖子，然後，祈紫再度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摸摸自己的脖子吧！」祈紫道。
「媽媽的項鍊......不見了！」第一次領略到祈紫的速度，祈緗感到訝異和可怕。

前後，只花了五秒。
即便與祈緗一般，無法看見祈紫的移動軌跡，但從碼表計時的數據，就夠證明祈紫的力量遠在他們之上。
然而，就算祈紫不肯承認，畢竟是身為「師父」存在的Grest，又豈是祈紫能夠對付的？
但是，或許正如同祈紫所說，這是Grest替他寫好的劇本，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想接受這個如同鬧劇一樣的挑戰。
那一切複雜情緒，定不是「好勝」一詞可以概括的。

「還你......。」才剛要伸手遞上項鍊，祈紫便虛弱地跪了下去。
「哥哥！」祈緗衝向前抱住他，不自禁的大聲哭了起來。
「雖然再怎麼說都太過勉強，但是我們也只能夠相信祈紫了......。」典夏苦笑道。
「師姊！」祈緗抬頭看她。
「總之，先進來把溼衣服換掉吧！」典夏道。
只能默默的看著情況變得惡劣，雖然沒有自大的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但這種無力感，典夏第一次感受到......。

※※※※※※※※※

「Grest？」Yunisa走向客人，在他耳側細聲道。

「不愧是我的徒弟！」
被認出的男人，臉上沒有絲毫動搖，只有一切彷如在他預料之中的從容。
依然是那張討人厭的臉孔！

「為什麼，事到如今，還不放過祈紫？」不顧店內人手不足，Yunisa在他對面落座。
「你呢，又為什麼突然沒這麼執著了？」Grest大笑起來，意有所指地，目光滑過她的耳垂。
「我相信祈紫。」
「是嗎，我看不是吧？」
「你想說什麼？」
「你怕了，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怕什麼，不過嘛......。」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折磨祈紫！」Yunisa急切地打斷他的話。
「折磨？請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啊，Yunisa，在怎麼說，不論是你或者是祈紫，可都是我很珍惜的徒弟喔！」Grest的臉上，仍是那個叫人弄不清情緒的笑容。

「別濫用了『珍惜』這個詞彙！你根本只是拿著祈緗作為威脅，讓他不能離開吧！」Yunisa憤怒地瞪著他道。
「唉呀，好有趣呢，Yunisa，從前在我那邊，你實在很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就除了離開前的那一次......。」
「你別以為，我仍然是當初的我！」Yunisa冷漠道。
然而，或許是被對方這麼一提醒，Yunisa猛然想起了一件，她差點就要忘記的事。

「怎麼，讓你想起了不好的記憶嗎？」
「我......。」Yunisa語塞，低下了頭。

金屬過敏，這真的可能是眼前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最不能讓人知道的弱點嗎？
或者，這不過是他佈局了這麼多年來，作為過不了幾天即將上演的那齣鬧劇，裡頭的一顆棋子。
她沒辦法判斷，甚至覺得如果告訴祈紫，只會害了他，而且，對於Grest的複雜情感，也讓她沒辦法對Bin明言。
如果是Bin的話，應該是能夠有比較客觀的判斷吧？

「說起來我也很無奈啊，明明是為了救祈紫才殺了他的父母，卻被這樣怨恨。」Grest繼續用那種挑釁的笑容說起話來，也讓Yunisa從沉思中驚醒。
「你說這是什麼話，別開玩笑了！」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祈紫啊，反正不也有話要告訴他？」Grest冷笑著，然後將咖啡錢放在桌上，帶著那毫不在乎的表情離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