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實先生》No.1 第十一章 by 優加

第十一章   結束

轉眼間，已經到了第十次跟富家死小孩的約。
我挑了一間店名有趣的門市，訂了四本磚塊書跟一張CD，買了最貴的微波便當，還有一瓶茶。

「吐實大叔，你好像不是很好奇我的事？」
現在才發現，這小鬼也未免太遲鈍。
「這是我工作的習慣。」
「是嗎，我有點難過耶！」
誰管你難不難過啊，我只想快點擺脫你這個死小孩！

「沒辦法，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用一貫的語氣這樣答著。
「好酷喔，雖然好像有點做作，不過我有點欣賞你喔！」
我一點都不想被你這種死小孩欣賞好不好！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讓人開心不起來啊！就好像被一隻停在大便上的蒼蠅說「你很香」同等不爽，啊，正在吃飯的各位抱歉。

「吐實大叔，其實，我父母差不多要離婚了。」大概是看我又低頭扒飯，她只好自己開口。
「喔。」我就猜會是這樣。
「我爸爸真的外遇了，可惜對象不是那個秘書，應該說我還蠻希望是那個秘書的，起碼她對我不錯。」
「這樣啊。」我也猜是這個樣子。
「新媽媽應該會跟爸爸結婚吧，可是我好討厭她。」
「但你不能跟你母親吧！」
「嗯。」她低下頭，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我實在不想理她。
確實，出現了一個繼母是有些可憐，但我實在完全不同情她。

「小玲小姐，我不會說『請你不要難過』，聽你訴苦跟哭泣也是我的工作項目之一。」
「這倒不需要。」她扭頭看我，露出了詭異的笑。
等等，這小鬼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要不然......？」
「你當我半天男友好不好。」
靠，是保姆吧！


我拖著快虛脫的身體回到「某一天」樓上時，已經過了凌晨四點。
雖然我一向習慣晚睡，甚至老是晚到天亮，但像今天這麼累還是第一次。
匆匆洗了個澡，我呈現大字躺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那個死小鬼，先是叫我陪她去逛街，又打了幾局的保齡球，然後接下來的時間，則在海邊放煙火跟玩仙女棒。
不為什麼，小鬼原本是要唱歌的，但因為未成年而作罷。
對我來講，唱歌其實比那些煙火啦砲的輕鬆一點，有吃有喝的，更不用吹著夜裡海邊的大風。

那個時候，我不自覺想起以紋。
為什麼一樣是到海邊，跟死小孩的感覺可以這麼差，跟以紋在一起，我卻沒有半點不情願呢？
看來，相較之下，我更該早點結束的，是關於以紋的委託。


三天之後，我跟以紋再度約在「某一天」。

「等一下。」我制止了要遞出菜單的珍昕，儘管她投以疑問眼神，卻還是拿了菜單退開。
「怎麼了？」大概是我的態度跟表情都有些奇怪，以紋變得有些不安。
「我想要結束這個委託，」我頓了頓，「換句話說，我不想繼續接你的案子了，所以，這頓飯的錢你可以省下來。」
「但是......。」

「基本上，我有兩個原則，第一，我不接親友的案子，第二，一旦我可能會同情委託人，我就不接那個案子。」
「我應該不算你朋友吧，還是，你同情我？」
「不能算同情，不過，這次的委託讓我覺得自己跟平常很不一樣，我不喜歡這種接案子的狀態。」我苦笑道。
我並沒有完全說出事實，但大致說來，也不能說是謊話。
頂多是我隱瞞了部分事實罷了！

「......這樣啊。」以紋低下頭來，表情顯得有些苦惱。
「就這樣，我只是要跟你說這些。」我說著，馬上站起。
「等一下！」
「......。」我仍然站著，但沒走開，只是等她說話。

「最起碼，陪我吃一頓飯，我出錢沒關係。」
「不，我們各付各的吧！」
「但是......。」
「放心，我會陪你說話，不會讓你太尷尬的。」我苦笑道。
結果，一直到最後還是這麼沒有原則，我真是要敗給自己了。


「幹嘛？」看著我一出現就把十本書放在桌上，浪微有點傻眼。
然後，他伸手去翻那些書，看完書名又是一臉狐疑。
「不是送你的，幫我交給宣芹，按定價打五折，所以總共是一千零二十三。」
「這數字好麻煩，就算一千零二十五吧！」浪微邊說著，邊從錢包裡頭拿出錢來給我。
「你還真是乾脆。」我苦笑道。

「你打算，用這種亂七八糟的方式幫我嗎？」
「我不曉得這是不是在幫忙，而且，通常有我幫忙只會把事情搞砸。」
忘了到底是誰說的，對著我吐苦水很開心，但是，吐完苦水之後，事情還是得靠自己解決。
不過，原本就是這樣。
我不過，是在替那些想逃避現實的人，找尋一個情緒的出口罷了！

「不管如何，還是謝啦！」浪微笑了笑。
而我，只是無言地接過他遞來的錢，放進錢包內。

店前方的馬路上車來攘往，一切如常。
然後此刻，對面的早餐店，正緩緩拉下鐵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