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八部 No.2 第四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四章   談話

「姊你不要緊吧，眼睛超紅的。」一起踏出梓渭的房間時，梓渭說道。
「還敢說，到底是誰害的。」
「咦？是我的錯嗎，可是明明是姊自己要哭的啊！」

「梓泠姊，梓渭，快點過來，姑姑要切蛋糕了。」看見他們走過來，君靈便向著他們揮手道。
在這個家，第一個對他露出笑容的孩子是筑顏，但在筑顏離家之後，老愛跟著他的人卻變成了君靈，雖然總是被他罵到哭出來，但隔不到一個星期，又會過來跟他說話，就像個老是摔跤，卻還是熱愛奔跑的笨小孩。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是沒叫過他「梓渭哥」。

梓渭的視線與母親對上，雖然想說點什麼，但又因為不想說謊，而感到有些苦惱。
「媽，梓渭他身體不太舒服。」
「姊！」
敏徵看著女兒，露出了笑容，對上梓渭的表情，卻又是苦笑。
「梓渭，你到底打算繼續瞞著媽多久！」
「瞞著我什麼？」

「重婉，這件事情，待會再談吧！」桂分說道。
「好吧，你們都快點坐下。」重婉苦笑說著，然後站了起來。


餐後，儘管筑顏也十分在意，但因為非回靈委會不可，所以只能匆匆離開。
而畢竟都說開了，梓渭也只能無奈的與梓泠前往敏徵與重婉的房間。

「姊你根本不應該這麼多事！」
「要不然你有辦法對媽說謊嗎？」
「我有在想了嘛，需要點時間啊！」
「那樣只會讓媽誤會更深，而且也會更難過，還是，你覺得那樣子無所謂？」

「爸爸跟我說過，他很後悔當年在我出生時就把我帶走，」梓渭說著，表情變得苦澀，「可以的話，我完全不希望讓媽有那種感覺。」
「你會這麼想嗎？」
「那時候，是我自己不好，跟爸爸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覺得，你跟爸說的都是傻話。」梓泠瞪了他一下，「我不這麼想，所以媽也不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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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自己辦公室時，因為看見郁檀在搬文件，而讓筑顏嘆了口氣。
儘管老是收到堆積如山的工作已經是常態，這些年來自己也越來越習慣，但有時候，還真的很好奇，那些稍微高階一點的幹部到底在做什麼。

「郁檀，都搬完了嗎？」
「啊，筑顏先生，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前兩天都沒太多事，所以我有特別不好的預感。」筑顏苦笑。

「還有一箱，我再去搬。」
「不，我去搬吧，你先把這些資料分類一下。」
郁檀本來想拒絕，但因為筑顏已經走了出去，也就只好把旁邊堆了十幾箱的箱子一一打開。

儘管從四年前，筑顏對自己的稱呼總算省去了「先生」二字，態度也比較像是長官，甚至偶爾會耍點小任性，但郁檀總覺得，在本質上，筑顏對他的想法其實沒太大改變。
會換種方式對待自己，只是要讓外界產生錯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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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動隊以小隊為單位，小隊長是靈委會幹部，而每個小隊會有二至四名副小隊長，通常是資深隊員，協助小隊長在任務中聯絡其所管理之五至十名小隊員，換句話說，小隊長沒有小隊員們的聯絡方式，有任何任務，在上面派任下來，只能先聯繫副小隊長，確認那邊有足夠的人數，再出動救援。
大部分的任務，只要副小隊長與大約五至十名小隊員就能完成，難度高一些的，才需要出動約二十至三十人的整個小隊，而小隊長自然也不需要每一場都參與。

余漣與父親的小隊趕到時，看見那三個救援目標已經安全的讓梓渭的結界保護住，然而，從一群包圍著的妖怪之中，可以感受到梓渭微弱的氣，卻讓他分外不安。
「目標已經安全，所以現在的任務只剩下確認梓渭的狀況。」誠評轉告副小隊長與其他小隊員。
「小隊長，我們負責引開那些妖怪，你們父子去救梓渭先生吧！」副小隊長道。
「那就麻煩你們了。」誠評拔劍，而余漣也跟著動作。

「爸爸，我完全沒有接到......。」
「有什麼話待會再說。」
「是......。」


妖怪一散開，看見梓渭的狀態，已讓余漣驚慌的無法動作，是誠評對著他叫喊，他才回過神來。

「去聯絡敏徵，必要的時候也聯絡重毅，我怕上面不肯批准。」誠評先使用結界把他們三個罩住，然後立刻對兒子說道。
「好。」顫抖著拿起手機，他努力了一陣才能夠撥號。

誠評先確認梓渭仍有意識，然後伸手想替他止血，卻露出苦笑。
身上多處重傷，如果不是同時多人進行，或者對於醫療靈能精通的靈能力者，恐怕......。
瞄了一眼遠處妖怪的狀況，誠評有點猶豫，但梓渭好像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解開了自己施下的結界，然後就像是用盡所有力氣似的，閉眼陷入昏迷。

就算是在這種狀態下，還是沒忘記任務嗎？
誠評努力不想分心，卻因為感覺到自己的無力而十分痛苦。
余漣不久就結束通話，蹲在梓渭身旁，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爸爸，我.....。」余漣還沒開口，後方已經傳來了重毅的以及另外一個陌生的靈力。
「不要分心，繼續止血，還有輸血。」陌生靈力的主人開口道，然後輕易就踏入了誠評的結界。
「這是靈域偵探醫療員，Pheb。」重毅簡單介紹，然後也開始替梓渭施術輸血。
至於Pheb，沒有多話，先是替梓渭確認狀態，然後快速取出醫藥箱中的藥劑，替梓渭注射。
「這些是......。」看著醫藥箱裡那些專業的工具，讓誠評有些困惑。
「誠評，Pheb他有醫師執照，不用擔心。」
「還是擔心一下吧，我都已經不知道幾年沒處理這麼麻煩的狀況了，還是在這麼糟的環境下。」Pheb不快的回著，卻完全沒抬頭，只是專注的觀察梓渭的狀況。

余漣本來也想幫忙，但因為覺得自己留著只是礙手礙腳，於是離開了結界，走向一旁替那三個靈域偵探鬆綁。
確認三人都只是受到驚嚇，且身上只受了能自行處理的輕傷後，請他們留下簡單的聯絡資訊並讓他們離開，便再度回到結界旁邊，但卻沒辦法繼續踏入。

梓渭有他的手機，就算副小隊長刻意不聯絡他們，在這種狀況下，他也可以聯絡自己。但不管是這次，或是之前每次，他都沒有這麼做。
的確，自己的能力很差勁，可能在場反而只會扯梓渭的後腿，然而，最起碼他可以不用在這裡懊悔。
不，這種想法恐怕更加差勁，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

「喂，你沒事做了吧，過來拿著。」Pheb喊著，把他拉回現實，並將一瓶點滴遞給他。
於是，他又趕忙踏入結界，並且期盼著梓渭能渡過難關。

※※※※※※※※※※

跟梓泠踏出父母親的房間，梓渭便因為看見站在外頭的余漣，而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管是之前跟梓泠說的，或者剛才跟重婉說的，他都略過了余漣這段，主要是覺得沒必要。
他當然不覺得那是余漣的錯，不肯聯絡的是那些副小隊長，而且那次的狀況更糟，他們讓他有錯覺，這回會有小隊員願意出動，而他竟然還天真的相信了，會有那種後果，他或許也該負一部份的責任。

但就算是這樣，他的確也覺得面對余漣很煩。
他們原本就不算很熟，而余漣碰到他總是一個勁的道歉，也不肯讓他好好說話，所以他才會到後來根本不想理會。

至於梓泠，可能以為自己只要是機動隊員都討厭，所以才有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其實他是覺得無所謂，要澄清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就乾脆不解釋。
老毛病，果然還是有很多改進空間。

「梓渭，我們可以談談嗎？」
「是可以啦，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一開始就道歉，我最受不了你這樣。」
「可是我......。」
「看吧，你又要開始道歉了，真受不了，欣靈姊到底喜歡上你這個婆婆媽媽的傢伙哪一點啊！」
「梓渭！」梓泠露出苦笑，倒不是真的想罵他，只是覺得他沒必要這麼說話。

「如果你只是要道歉的話，我已經聽膩了，所以拜託你這次也聽我說一下話吧！」
「我知道了。」
「等一下，我也跟你們去。」
「姊來的話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啦！」梓渭邊說，邊嘆了口氣，「好吧，你們都來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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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雙眼，梓渭先是感覺到父親那熟悉而溫暖的靈力，然後才是身上的劇痛。
他沒有呻吟，但對於自己竟仍然活著，心情十分複雜。

「梓渭。」父親喚著他，並沒有詢問他好不好，所以他也不用費力回些什麼，只是繼續看著父親，等待著他再開口。
「梓渭，余漣把狀況都跟我說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有做必要的通知，也有執行所有的程序。」
「......爸爸，那些副小隊長，會怎麼樣？」
「我還在考慮到底該怎麼做，但最後，大概會什麼都不做吧！」敏徵苦笑說道。

「爸爸，我想離開機動隊，還有靈委會......對不起。」
「別說這種傻話，該道歉的是我。」敏徵握住兒子的手。
然後那日，他們父子沒再對話，只是讓一切在沉默中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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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說，免得等一下你又說一堆討厭的話，被我轟出去。」梓渭坐在床沿，示意余漣坐在旁邊的椅子，而梓泠則主動在他身旁坐下。
其實，梓渭也不確定這段對話他到底希不希望姊姊聽見，但卻又多少有點慶幸，梓泠如此堅持在場。

「爸爸有跟我說，你設法提出一些證據，證明每次都沒收到通知，跟我這邊的通訊紀錄比對起來，證實了我的說法。講是這樣講，但是因為我太蠢了沒有錄下來，所以其實也不能對那些傢伙怎麼樣。不過，其實這些根本不重要，反正不管原因是什麼，我都想離開機動隊，而那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如果沒有你的說法，爸爸跟我都會很困擾。」
「可是，我那時候應該要跟你說，無論如何都可以聯絡我的。」

「然後呢，你以為只有我們兩個就能完成那些任務嗎？」
「我知道我很沒用，但起碼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聯絡爸爸。」
「沒道理讓誠評叔叔的小隊幫我，而且那樣子會把事情鬧大。再說，跟那些傢伙作對，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們又不討厭你，只是想整我而已。」

「梓渭，你是為了我才......。」
「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雖然我們兩家的長輩們交情深厚，但我們兩個應該沒熟到這種程度吧！我的個性本來就很怕麻煩，我不想把沒關係的人拖下水，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你的說法，我無法接受。」
「能不能接受是你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爸爸應該也是這麼跟你說的吧？」

聽著梓渭與余漣的對話，讓梓泠露出苦笑。
雖然她一直不太清楚梓渭跟余漣的關係，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在那件事情上，梓渭恐怕唯一責怪的，只有他自己。
不是「他們為什麼要如此對我？」，而是「如果我沒在那裡就好了！」
而他的絕望，也不是對於人性，而是對於自己的無法信任。他可能覺得，會被討厭是自己性格有缺陷，所以雖然能力很強，卻無法獲得那些資深副小隊長們的信任，甚至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可是我......。」
「你再說一句『可是我』或者『對不起』，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梓渭！」梓泠看著弟弟，就連她都可以感受到處於余漣立場的無奈了，「余漣，雖然我也不太清楚前因後果，不過，我想從一開始，梓渭就沒有怪過任何人吧！」
唯一原諒不了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的疼痛才永遠都沒辦法消失。

「呃，姊，你這樣講好像我很了不起似的。」
「哪裡了不起了，根本只是個笨蛋。」梓泠瞪著他道。
看著姊弟二人莫名其妙開始拌嘴，讓余漣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因為他的笑聲，讓姊弟二人都轉過頭去看他。

「抱歉，可是，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們感情不好，沒想到會這樣子。」
「以前是不太好啊，應該說那時候我跟大家都不熟吧，君靈還老是被我罵得大哭。」
「誰叫你老是說話那麼毒。」
「有什麼辦法，只要我一踏進家門她就纏著我，害我連想早點上床睡覺都沒辦法，只好亂說話看能不能把她嚇走，誰知道她根本像是有被虐狂，幾天前還說『我最討厭梓渭了！』接著又馬上來纏著我。」
不過，最起碼梓渭還肯跟她說話。
梓泠想著，卻又開始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卑鄙。

「梓渭，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到，但起碼，我相信你的說法了。」
「不是吧，現在變成相不相信的問題了嗎，你頭痛的事情怎麼好像根本沒減少啊！」
「總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余漣說道，然後因為覺得自己待在梓渭房裡太久，而退了出去。
沒料到，門一打開，就看見欣靈與君靈姊妹。

「咦，欣靈姊跟君靈都在啊！」
「對不起，我本來想阻止君靈的。」欣靈苦笑著對梓渭道。
「還敢說，如果沒有偷聽的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我壞話。」
「我說的是事實啊，哪裡是壞話了！」
「卓梓渭！」
「好了，君靈！」欣靈繼續道著歉，然後硬是拉著妹妹離開。
至於余漣，則有些尷尬的帶上門。

「你其實早就知道她們在外面了吧？」
「當然啊，君靈的靈力根本從來就沒要壓住的意思，超明顯的，不過她們只有聽到不重要的部份，所以還好。」梓渭躺向枕頭。
梓泠想伸手確認他的狀況，卻因為他的表情，而瞪了他一眼。
「算了，看你還可以這樣亂開玩笑，應該是沒事。」儘管這麼說，梓泠還是取出醫藥箱裡的聽診器，再次替他進行檢查。
「本來就沒事啊，我睡個午覺醒來就沒事了嘛！」

「梓渭。」
「嗯？」
「你願意讓我，也當你的醫生嗎？」
「這個問題不是上次就問過了嗎？你都在做了，還問我這個問題。」梓渭露出笑容，卻抓過梓泠藥箱內的符咒，「這到底是什麼啊，也太亂來了吧，根本是在浪費靈力。」
「要不然，你幫我改成比較不浪費靈力的，麻煩你了，卓梓渭先生。」梓泠不悅地站了起來。

「姊！」在梓泠即將關門前，梓渭稍微猶豫的叫住她，「謝謝你，強迫我告訴媽那些，還有余漣的事情也是。」
「笨蛋。」梓泠輕笑念著，然後關上了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