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八部 No.2 第六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六章   任務

站在「Woway」樓下，這回筑顏身旁沒有郁檀陪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倆前夜都被突然丟下來的工作弄得凌晨五點才能離開靈委會，所以筑顏強迫郁檀一定要回家休息，至於筑顏自己，則大概睡了三個小時，匆匆用過早餐就出門了。

根據昨天接到的命令，這次的監視任務大概有一週，還真不知道上面究竟是對自己不放心，或者只是單純想找「Woway」以及峰因的麻煩。
不過，因為監視任務期間可以推掉靈委會召集的B級任務，對於筑顏目前的心理狀態來說，或許是比較好的──除了必須得跟筵翔見面之外──。
就這樣站著，儘管也關注著不遠處靈委會那邊派來的幹部的動靜，但筑顏的腦中卻也很不專心的想著一些毫無關係的瑣事，以致待他發覺，Pheb已經站在他的身旁，而且還差一點就要抓住他的手。

「Pheb醫生，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是重毅的弟弟，而我是『Woway』的醫生，所以可以找他請款。」Pheb說著，然後刻意站在能阻擋稍遠處氣息視線的地方，抓起筑顏的手，確認他的狀況後治療。
「你真的沒必要這樣的。」
「今天沒事的話，早點休息。」看著走出「Woway」大門的筵翔、芷心與峰因，Pheb離開筑顏身邊，然後走向前去。

「好久不見了，二位，還有秦峰因。」
「我還真希望跟你可以永遠別再見面。」芷心瞪著他道。
「那可能必須讓唐小姐失望了，因為這次上面給的命令，要我監視秦峰因一個星期呢，雖然我是還蠻期待的就是了！」
「芷心！」筵翔按住就要爆發的芷心，然後轉向筑顏，「最近峰因哥要開始處理我們的案子，你應該不會想全程跟著吧！」
「這樣子很有趣啊，畢竟我對於一般的案子很不熟嘛！」

「那你就好好看看，反正我們的案子，跟特約偵探那種只要殺妖怪就可以的案子完全不同。」
「唐小姐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我怎麼聽說，令尊的事務所『Touns』，也是經常接B級任務呢！」
「那是......。」
「筑顏先生，你可以跟著，但可以請你不要太打擾我的老闆們的工作嗎？」峰因苦笑著制止芷心與筵翔，然後對著筑顏說道。
「放心吧，你們在跟委託人見面，或者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會在遠一點的地方看著的。啊，不過我好像記得，你從來不跟老闆們一起執行任務，因為你不能處理不是妖怪的狀況嘛！」
「這次的案子也許不用碰到人類，但我還是不會參與。」
「這樣子有點可惜呢，我還想可以實際看看二位的工作狀況。」
「這點，我可以跟爸爸討論看看。」峰因看著筑顏，心底儘管有些困惑，但因為目前不好直接發問，所以只是這麼說道。


「這次的案子，有什麼讓叔叔在意的地方嗎？」傍晚，筑顏在峰因的車上時，峰因問道。
今天筑顏跟了峰因一整天，不過，在峰因去「紙焰」的錄音室以及下午去學校時，筑顏只是在遠處等著，並沒有真的跟過去。
「咦，為什麼這麼問？」
「沒有嗎？」
「應該不算有吧！」筑顏苦笑起來。
真不愧是峰因，不過，大概也是自己表現得過度積極了。

「剛才我找了機會問過爸爸，才知道你昨天就跟他討論過了，所以他也同意讓你同行。爸爸的個性我很清楚，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
「這樣啊！」筑顏靠向椅背，苦笑起來。
「還不能告訴我嗎？」
「目前還沒有明確證據，或許到頭來也只是我想太多，應該說，我反倒希望是這樣。」
「難道，我已經不小心接了麻煩的案子了嗎？」
「所以我就說了，我也不太確定嘛！」

「叔叔你那邊還好嗎？」
「如果不是監視任務，也有很多討厭的事情，我還寧可是跟峰因哥在一起呢！」
因為多少猜到筑顏話中「討厭的事情」是什麼，讓峰因苦笑起來。

「我聽過Pheb醫生念梓渭哥，叫他不要老是接困難的案子，所謂困難的案子，應該不是特約偵探的緊急召集吧？」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啦，現在梓渭收斂了不少。」
「是因為悅凡小姐嗎？」

「峰因哥你，其實很喜歡芷心小姐吧！」
「叔叔你還真的很會轉移話題呢！」
「為了避免我繼續轉移話題，我們就別再聊這件事吧，反正你家也快到了。」筑顏微笑道。
「對不起，是我太多管閒事了。」
「不會啊，峰因哥關心我，讓我很開心。」
峰因苦笑起來，但也因為筑顏的話，決定別再追究下去。
反正，身為芷心與筵翔的經紀人，他的工作就是確保他們不會因為任務而遭遇到太麻煩的情況，而他並不覺得，依重毅的老練，會輕易的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至於筑顏的立場，雖然為了怕靈委會懷疑，可能不至於做得太明顯，但應該也不可能做出會傷害到他們的事情才是。

※※※※※※※※※※

「雖然是第二階段委託，不過，案子已經轉了三個幹部，前面兩個死亡，最後一個重傷，目前還在休養中。」郁檀說道，表情不是很好看。
「這樣子根本不算第二階段了嘛，二三......這叫第五階段委託嗎？」梓渭邊說，邊繼續研究資料，態度還是有些隨便。
談話地點是筑顏的辦公室內，畢竟也找不到其他方便討論的地方。
何況，雖然筑顏與郁檀都有調閱資料的權限，但畢竟目前尚未正式接下案子，自然不能將相關資料攜出，所以，也只能讓梓渭在筑顏的電腦前閱讀了。

「梓渭先生，你應該不是真的想接下這個案子吧！」
「呃，我說郁檀先生，筑顏舅舅是你的長官也就算了，依年齡來說，你還比我大，用先生叫我讓我覺得很奇怪啊！」
「但是我......。」
「好了，梓渭哥，你就別欺負郁檀先生了。」筑顏聽得出來梓渭根本懶得回答郁檀的問題，所以才故意用這種方式轉移話題，於是只能苦笑著說道。

「總之，舅舅你就稍微考慮一下吧！」
「我回家就告訴你。」筑顏知道梓渭已經不打算再談下去，於是只能跟他道別。

「筑顏先生，你好像很信任梓渭先生。」梓渭離去後，郁檀說道。
「嗯。」
「可是，他實在不應該替你接這麼危險的案子。」
「我並不覺得危險，不，應該說，梓渭哥不會讓我真的處在危險之中，他就是這樣子的經紀人。」
「但是，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子吧！」
「有必要，因為我想用最快的速度升上高階幹部，沒有任何背景的我，也只能夠努力接這種有利於考核的案子了。」

「筑顏先生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成熟呢！」郁檀皺起眉來。
倘若不是看他的外表，郁檀都幾乎要以為，他與自己同齡了。

「郁檀先生，又是為什麼想成為幹部的？」
「咦？」
「抱歉，我好像不應該問這種私事的。」
「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父親生前是師父的助手，所以我也在七歲就跟著師父學習，看著師父就覺得自己想成為靈委會幹部，其實就是這麼單純。」
「還真像是郁檀先生會給的答案，我看得出來，你非常崇拜爸爸。」筑顏微笑起來。

「筑顏先生你，又是為什麼非得進入靈委會不可呢？」
「因為我想改變靈委會，就跟哥一樣。」
「改變？」
「嗯，我希望靈委會，可以稍微公平一點對待妖怪。」
「咦？妖怪嗎？」

「身為特約偵探的我，說這種話大概很可笑吧！」
「不，只是我多少有點驚訝，因為靈域偵探原本就不是為了保護妖怪而存在的職業。」
這種直來直往的思考方式，還真有郁檀的風格。
筑顏在內心苦笑地想著，但對於自己身邊暫時有這樣子的助手，又多少感覺有些慶幸。

「對於一個人類的靈域偵探來說，這種想法還蠻裡所當然的。」
「咦？」
「不過，因為我是人妖混血，所以當然不會跟人類有相同的想法。」筑顏苦笑道。

※※※※※※※※※※

「一個星期，那些幹部到底是有多閒啊！」梓渭邊在筑顏的沙發上落座，邊這麼說道，換來了筑顏的無奈表情。
「負責監視的人是筑顏跟郁檀，他們只要在旁邊偶爾來看一下就好，就像看好戲一樣，所以累的根本不是他們。」梓泠邊替筑顏檢查，邊不悅說道。
「就是這樣我才說他們很閒嘛，還有時間在那邊看好戲，怪不得每次給舅舅整理的報告都寫得亂七八糟。」
「以梓渭你的標準來看，很多人的報告都不及格吧！」筑顏苦笑。

「梓渭，我看今晚你還是留在這裡好了，我實在不太放心筑顏。」
「可是，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見委託人了耶！」
「你怎麼又接案子了！」
「這是悅凡的案子啊，你好像忘了我也是悅凡的經紀人噢！」
「我不要緊，你們兩個都早點回去吧！」
「那怎麼可以！」

「好啦，我就留到明天早上再走，免得姊今天晚上都沒睡好。」梓渭說道，理所當然讓梓泠瞪了。
筑顏原本想拒絕，但因為對上梓泠的表情，只好不再堅持。


「雖然之前也有幾次跟得很緊，但要峰因違反原則也太過份了，有什麼讓舅舅你在意的事嗎？」稍晚，還是在筑顏的沙發上，二人喝起了梓渭帶過來的紅茶。
「是有些猜測，但還不具體。」
「而且，也希望只是你想太多？」
「嗯。」
「話說回來，我也很佩服峰因，可以放著老闆們去冒險，是我的話一定會坐立難安。」
「可以的話，峰因哥應該很想一直跟著吧，只是相較之下，他更不願意讓哥為了他冒險。」

「我聽說，那座墓就在Asym先生的墓地附近。」
「嗯。」筑顏苦澀地點頭。

峰因在六歲到十一歲左右都待在「Tiffar」裡，這是個專門培養人妖混血孩子的殺手集團。「Tiffar」用藥物與咒術改造並控制這些孩子們，逼迫他們去執行殺人任務。
在那期間，峰因與他的同伴們被迫殺了很多靈域偵探，最後該集團的孩子們讓靈委會追殺，現在，也只剩下峰因還活著。只不過，「Tiffar」當時給予峰因的傷害，現在依然折磨著他──無論是身體，或者心理的──。
諷刺的是，儘管峰因被靈委會嚴密監視著，但「Tiffar」的主事者葉未豪卻只是暫時被迫退出靈委會，而且這幾年又慢慢取回原本的勢力。

「非常麻煩嗎？」
「是沒有到非常危險的狀態，但以防萬一，我已經向姊夫報備過了。」
「必要時候得讓機動隊出動的狀況，感覺上就很危險啊！」梓渭苦笑道。
「所以我就說了，那都只是最糟的情況。」

「起碼給我個關鍵字，不然我一直在瞎猜。」
「『Lincker』。」筑顏苦笑。
「舅舅，我是說關鍵字耶，這也太關鍵了吧！」梓渭的語氣儘管沒有變化，但眼神卻變得嚴肅起來。
「這種曖昧的案子，即使讓靈委會幹部來處理都不嫌太過。可以的話，我其實很希望峰因哥能夠推掉，但事關靈委會的機密，我又不好說太多。」
「你跟『解靈』那邊說了嗎？」
「這是靈委會自己的問題啊！」
「可是，牽扯到人妖混血的集團，『解靈』不介入的話，可能結果會很慘。」
「反正哥已經知道了，也遲早要告訴Pheb醫生，必要的時候，『解靈』當然還是會知道的。」筑顏看著梓渭，原本打算說其他的話，但還是按耐了下來。

※※※※※※※※※※

「舅舅，今天不是說要在『Woway』附近等的？」踏入筑顏房間，梓渭直接在他床上坐下。
「嗯，但是我後來還是覺得先回來好了。」
「好歹也先通知我一下吧......對噢，你這裡又沒電話。」梓渭說道，然後盯著筑顏，「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看到以前的爸爸跟哥哥......我想我還是離那邊遠一點好了。」

「以前的」？
梓渭因為筑顏的用詞而輕輕皺眉，然後覺得有些困擾。
他實在不習慣安慰人，與其要說話，或許還是不說比較好。

「你也不能一直躲下去吧！」
「總有一天，我會長大到他們認不出來。」
「你的氣味不會變啊！」
「或許是吧！」

「算了，先別管這件事了。」梓渭把手邊的紙袋遞給筑顏，「今天去找Pheb醫生之前，我先去了趟情報屋，這是不透過靈委會管道可以取得的資料，也就是這個案子還是『第一階段』的時候。」
「有額外的線索嗎？」
「我畫好重點了，你就照著看吧，不過與其說是線索，不如說是疑點變多了。」
「去Pheb醫生那裡治療的時候，不是應該要好好躺著嗎？」
「我有啊，剛才吃午餐的時候才看的。」梓渭嘆了口氣，「舅舅，你最近真的越來越愛唸我了耶！」
筑顏沒有理會他的抱怨，只是逕自翻看起資料，至於梓渭因為覺得很無聊，所以就拿出放在背包裡的書，看了起來。

※※※※※※※※※※

跟郁檀坐在「Woway」附近的簡餐店裡，筑顏吃著遲來的午餐，但還是覺得沒有食慾。
至於對面的郁檀，雖然吃得很快，卻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郁檀，我看你待會還是先回靈委會吧！」
「不行，今天峰因先生要跟他們去見委託人吧！」
「不然，這件事情結束，你就回靈委會。」
「......好吧！」
或許，是自己太沒用了，才會讓助手這麼擔心自己。
但在這件事情上，筑顏卻不想道歉。畢竟，也不知道應該為什麼事情道歉。

就在筑顏用掉約三分之二的餐點，而郁檀的盤內早已經空了時，筑顏看見筵翔與芷心正通過不遠處的轉角。
「我們走吧！」抓了帳單，筑顏苦笑著站起。


那個是個乍看之下平凡無奇的案子。
協助一對夫妻，營救他們的孩子。
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只是尋常的旅行，然後他們被一群蒙面的妖怪圍住，接著雖然沒受傷，孩子卻被抓走。

丈夫是人妖混血，妻子則是單純的人類，所以他們的孩子，算起來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
但別說是沒看過的那個孩子了，就連丈夫的外表，都跟人類無異。
郁檀想著這些，目光卻不自覺滑過筑顏，然後與他眼神交接時，因為覺得很失禮而帶著歉意地移開，換來了筑顏的苦笑。

他們的位置就在峰因、筵翔與芷心隔了一張桌子的地方，因為監聽符咒在峰因身上，所以能夠清楚聽見對話。
「真想看看那孩子的照片。」
「什麼？」
「不，沒什麼。」


「這是我們的委託人，吳先生，以及吳太太。這兩位是靈域偵探，侯筵翔與唐芷心。」峰因替四人進行介紹後，在筵翔與芷心的右側落座。至於委託人夫妻，則在他們對面並肩而坐。
「我們已經看過了案件的相關資料，也理解了令嬡被擄走的經過。」芷心開口道。
「麻煩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們的孩子。」妻子說著，哭了起來。
而丈夫溫柔地安慰著她，確實是一個丈夫會有的模樣。


「讓筑顏先生懷疑的部分到底是什麼呢？」
「一個月，還有靈域偵探。」筑顏取出手邊的資料，推給郁檀。
郁檀翻開，是那個案件相關的委託資料，在靈委會那邊的紀錄很新，也不過就是上週的事。

「委託靈域偵探很奇怪嗎？可是我記得就連妖怪都會進行委託啊！」
「那如果我說，那個丈夫所屬的妖怪種族，幾乎被靈域偵探滅族呢？」筑顏道，將資料翻到第三頁。
「咦？」
郁檀仔細閱讀那頁的資料，然後皺起眉來。
這樣子，的確非常不合理。
可是，就郁檀對於「Lincker」的理解──雖然那也只是靈委會的猜測──，他們一向都是人類與人妖混血的組合，透過某些手段，誘殺靈域偵探。
雖然痛惡靈域偵探並不代表就必須痛惡人類，但總覺得還是有些難以理解的地方。

「你想問我，資料上並沒寫明參與人員，而且其實連種族名稱都很模糊，只有村落地點，為什麼我會知道，對吧？」
「嗯。」
「雖然不能說原因，不過，參與人員這點，我是利用時間比對得知的。」
「筑顏先生已經知道他們針對的對象是誰了嗎？」
「嗯，與其說是針對的對象，不如說是想報復的對象，雖然我覺得根本就是找錯人了。」
「所以，到底是誰？」
「參與的人員，或者說是接下該B級任務的事務所，是『Touns』，也就是唐芷心父親唐喻徽所經營的事務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