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協尋小組》序篇 第一章 by 優加

序篇   學校裡的小芹

第一章   憂鬱少年

第一次見到小芹，是在懿奇剛升上國中的第四天，才一進校門，就看到了那個穿著奇怪制服，剪著古板瀏海，綁著馬尾的女生。
因為懿奇生性害羞，加上對方實在太奇怪，所以他就裝作沒看見地走過去，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直跟著他，一直跟進了教室，甚至大剌剌的坐在他旁邊，旁若無事一樣。
由於先前新生訓練就來過了學校，懿奇很清楚他身旁的空位其實是有人坐的，卻實在沒勇氣趕走這個怪女生，只能有點尷尬的反覆張望該位同學快點到來，好趕走這個奇怪的女生。

不管外表那些，就身高來看，這個女生也不像是國一生，怎麼樣都像是學姊，到底為什麼會跟進來，實在讓懿奇覺得很不可思議。
該不會，是個輟學生，現在才復學了吧？
可是，如果是那樣，也應該穿著學校的制服啊！
或者，她其實是個輟學的轉學生？
偷偷用餘光觀察著女生時，懿奇的腦子中充斥著各式各樣對於女生來歷的奇怪想法。

一直到旁邊座位的同學出現，才真相大白。
只見同學像是沒看見女生似的，直接往女生的身體坐下去。
不，正確說來，那位同學不只是坐下去，還穿過去了。
奇怪女生的身體，就像是空氣一樣，伸手根本碰不著的樣子。

不對，正確說來，應該是那位同學碰不著。
不是不是，說得更精確，這整間教室裡面的所有同學，大概都碰不著。
除了懿奇自己。

「怎麼了，陳懿奇？」跟女生「疊」在一起的同學，或許是被一直觀察著，有點疑惑的轉頭看他。
「沒、沒事......。」懿奇勉強露出笑容，然後趕快扭頭，希望自己別去在意旁邊的詭譎畫面。
「對了，今天不知道可不可以提早下課耶！」
「可能可以吧，才第一天嘛！」同學前面的另外一個男生轉頭跟他說，然後兩人就飛快聊起來，看樣子是沒懿奇的事了。

可是......。
懿奇逼迫自己轉頭看了女生一眼，而女生則是笑著看他。
應該是笑容吧，他覺得女生不是很會笑的類型，或者該說那絕對不是帶著善意的笑。

換句話說......。
是啊，換句話說，這其實是早就該發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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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眼。
好像大部分人是這樣稱呼這種「能力」。

懿奇並不是看得見所有幽靈。
他能夠看到的，只限人類與狗，而且人類也只限十五歲以上，原因不明。
然後不知為何，幽靈們幾乎都很喜歡他，雖然說難聽點，是喜歡捉弄他。
偏偏懿奇又老分不出來人類跟幽靈，所以老是被整得很慘。
也因為這樣，他從小因為遭遇幽靈，而被別人以為精神有毛病的事，已經是家常便飯。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懿奇從小就學會了盡量低調，能夠不與其他人交集，就盡量不要開口。

而也可能是接觸到各式各樣的幽靈多了，他對於生死的感覺很平淡，就連跟自己感情很好的爺爺去世，也不特別難過。
而且，那個聽說已經在上面過得很舒適的爺爺，還會常常回來找他聊天。

或許，儘管擁有這種能力，卻很不會使用，老是被別人以為是瘋了的懿奇，其實是個很幸運的孩子。
就算看不見，還是相信他、傾聽他的煩惱的母親以及大姊懿萱，還有雖然不相信，卻一直很擔心小弟的「幻視」的大哥懿樹，甚至為此毅然決然選擇了醫學院就讀。
當然，父親也是很關心自己，雖然跟大哥一樣是不相信，但對於自己的古怪行徑也甚少責難。
要不是生在這麼溫暖的家庭，懿奇覺得自己一定早就因為自暴自棄，而成為什麼不良少年了吧！

他有很多替自己指點迷津的好家人，就算看得見幽靈的事情深深困擾著他，讓他沒辦法像平常孩子一樣成長，但因此而可以感受到家人的愛心，其實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或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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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沒有要整你的意思喔！」一直到離學校很遠很遠，那個奇怪女生，不對，奇怪的女幽靈才開口。
「......。」懿奇想甩掉她，所以裝作沒聽見的繼續走下去。
「你看得見我，幹嘛裝傻！」女幽靈走到他前面，好像生氣了。
但懿奇只是耐著恐懼，打算穿過女生。

當然，才一碰著，就被擋住了。
因為幽靈對他而言不是空氣，而是摸起來冰冰冷冷的實體。

「我說你啊，就不能夠誠實一點嗎？」幽靈看著他，表情很無奈。
「夠了，你們這些傢伙都一樣，每次都只會給我添麻煩，然後害我被同學當成是瘋子！」懿奇不高興地看著她，而雖然是充滿怒意的內容，卻還是努力壓低了音量。
「意思是說，只要別讓你被當成瘋子，就可以當你的朋友囉？」女幽靈笑問道。
「別挑我語病！」懿奇不快地瞪著她，然後繞過她，快步跑開。

女幽靈則沒再追過去，只是感興趣地笑了笑，然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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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懿奇踏入家門，看見了快一個月沒見面的爺爺，開心的就要叫出聲，卻因為爺爺的表情閉上了嘴。
方才太急著進來，反倒沒注意到外面的鞋子，原來，大哥今天回家啦！

他苦笑的吐了吐舌頭，安靜地走進房間，換好外出服，然後拿著筆跟筆記本出來。
敲敲對面懿樹的房門，說了點他要出門去找母親的話，然後就跟著爺爺離開了。


步出懿奇與家人同住的公寓小巷，往左轉穿過三個紅綠燈的小街從頭算起第二間，就是懿奇的母親楊禎語和大學同學們合資開的咖啡店。
但儘管母親頭銜是副店長，卻是最常出現在店內的管理者
店長好像只負責管理，另外兩位分別是財務以及行銷，不管是誰，懿奇都沒見過幾次面。
由於母親的廚藝很好，幾乎都待在內場，只有熟客來時才會出來招呼。
而且母親的個性有點迷糊，在外場大概也會給店裡添麻煩吧！
就連那時母親要辭掉大公司的工作，來當副店長時，都被父親和已經上了高一的大哥唸得很慘，到現在懿奇都還記憶猶新。


懿奇打開咖啡店的門時，店內大概只坐了一半的人，不過這是由於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
這間店的生意其實一直都很好，或許是因為母親總是能適時創造出客人喜歡的新口味之故。

大多服務生都認識懿奇，所以一見他來，馬上就要進去叫母親出來。
但懿奇卻很快的拒絕，然後要對方幫自己送上冰抹茶拿鐵以及最新口味的鹹派。
對於母親的作品，他總是勇於嚐試，不過，家中似乎也只有自己願意試吃，讓母親因為覺得洩氣，好一段時間沒帶新口味的點心回家了。

因為不想被當成瘋子，懿奇早學會了跟爺爺的對話用寫的，雖然很浪費時間，不過起碼可以盡情的聊。
所以，等待食物的過程中，他就翻開筆記本，開始閒「話」家常。

「爺爺，我今天一進校門，就被一個女學生模樣的幽靈給盯上了。」懿奇邊寫著這段話，臉上堆滿苦笑。
根據爺爺的說法，人類死去之後變成幽靈──或者鬼魂，依人類的命名而定，總之就是死去之後的那種存在──，在相當時間後，由於吸取長居或者四處遊蕩各地區的能量，就會擁有某種能力。
而大半的幽靈，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
爺爺之所以沒有，是不希望懿奇認不出來。
懿奇猜測，爺爺在上頭的世界，可能也把自己改變成年輕時的樣子，搞不好很帥。

「不過，看不出來那個幽靈對你有什麼惡意呢！」爺爺在他身邊落座，微笑著。
「是沒有啦！可是我還是很討厭啊！」
「她有要你幫什麼忙嗎？」
「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可是她卻一直跟著我。」
「她說不定是想跟你做朋友啊！」
「我才不要幽靈的朋友。」懿奇皺了皺眉。

雖然很難否認的，他幽靈的朋友，確實比人類的朋友還多。
有些靈異學家，或者戲劇的說法，如果太常跟鬼魂接觸，對人體會有影響，但懿奇本身倒是沒有太大感覺。
可是，跟冰冷的幽靈身體相處太久，還是讓他覺得不太舒服──當然，這應該單純只是感覺上的不舒服罷了！
爺爺不太算是幽靈，真的要講的話，可能就是宗教團體說的「神」還是「仙」之類的存在。
所以跟爺爺在一起，不但不冷，還非常溫暖。

「你每次都這麼說，但是看見他們有困難，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去幫忙。」爺爺輕笑道。
「那是兩回事吧！」懿奇苦笑起來。

沒法視而不見，是讓懿奇對於擁有這種「能力」甚感困擾的主因。
而且，如果對方是作惡多端然後死掉的那種傢伙也就算了，偏偏他老是遇見很可憐的幽靈，自然更是不得不幫忙了。
仔細想想，他好像還真的沒遇過比較恐怖的幽靈，頂多是遇過小流氓而已，這又是為什麼？

服務生送來懿奇的抹茶拿鐵，祖孫倆的話題中斷了一些時間。
店內是漸漸忙碌起來了，但對懿奇影響不大，畢竟，他早就習慣了這間店的氣氛。
因為，他可是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常在店裡待到打烊，然後跟母親一起回家。
這種情況，在大姊因為上了大學外宿後，變得更加頻繁。

「爺爺，那個女幽靈不像是有困難的樣子。」懿奇的右手從吸管邊挪開，拿起自動鉛筆繼續寫。
「那不是很好？」
「所以她幹嘛一直跟著我，真受不了。」
「那要爺爺去問她一下嗎？」
「不要！」懿奇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否決得很快。

那個世界，有那個世界的律令，就算懿奇還小，多少可以從與一些幽靈們的接觸體會。
如果讓爺爺管太多幽靈的事，也許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也說不定。
雖然，爺爺每次幫忙都沒抱怨過。

再者，懿奇也不想一輩子都過著依賴大人的生活。
畢竟這是他的「體質」，再怎麼不情願或者厭煩，還是必需面對的。

「小奇，你是不是又悶著頭，想著什麼事情了啊！」爺爺微笑起來，輕摸孫子的頭。
「爺爺，你覺得我擁有這種力量，幸福嗎？」
「這我沒辦法替你評斷，」爺爺笑著看他，「不過，如果現在你看不見我的話，我一定會很難過。」
「嗯，說得也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