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tall》Project 2 ７％ by 優加

７％　預感

女子和男孩的共同旅行，只有持續了三個多月。
不，更精確的時間，是一百零二天又三小時十六分二一點三一七六四九一五七秒。

就在和溫伊賀相遇不久，一切都改變了。
本來個性就比較內向的男孩變得更不愛說話，或者就只是跟著懷殷沙，透過傳導電波方式，進行著不讓女子聽到的「交談」，這一切，都讓女子擔心不已，卻苦無辦法。

不過，對於讓男孩改變的原因，儘管知道得不夠深入，女子自然猜測得到，全部都是溫伊賀害的。
但就算知道這些，也於事無補，或者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讓女子更是自責與苦惱。
而終於，就在一同生活的第一百零一天，男孩突然告訴女子，他打算帶著懷殷沙一道離開。

「為什麼？」女子問著，驚訝中帶著相當的憂慮。
「......很抱歉。」男孩只是低著頭，沒有給予任何理由。
或許是想不出來可以講的部分，卻又不想對自己說謊吧！
男孩一向是這樣，既率真又善良的，和他的生父很不一樣。
不知道，這是不是當初溫伊賀的意圖？

「嗯，我知道了。」女子苦笑著，然後把雙手搭在男孩肩上，微笑。
「......麥瑪瑪姊。」
「嗯？」
「我們一起，再走一段路，好嗎？」
「當然沒問題。」女子還是笑著，因為她知道，這是毫無力量的自己，目前唯一可以為男孩做的。

然後，他們真的一起走了一小段路。
在第二天的太陽離開，整個世界回歸一片漆黑時，男孩突然把女子緊緊抱住。

「對不起，再見了。」放開女子時，男孩低聲說著，聲音怪怪的，跟平時不太一樣。
然後，便帶著懷殷沙，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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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處於充電狀態，但麥瑪瑪一直沒辦法真的「休息」。
如果知道由他們創造出來，模擬自身的機器人竟然真的會「思考」以及「煩惱」，不知道若干個千年前的那個種族會作何感想？
是覺得可笑、不可思議，或者甚至感到有些微的諷刺呢？
麥瑪瑪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又向著奇怪的方向打轉，這泰半是她本身的性情所致。
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被託付重任，雖然就某方面而言，她也不覺得自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類型。

要講性情的話，她並不覺得，現在的吉斯派司，本來該是這種態度。
這充其量只是在勉強自己，還有模仿。
模仿的對象，則是只有跟他相處極短時間的自己。

麥瑪瑪嘆了口氣，然後張開眼睛。
無論如何，她現在確實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就算明知待事情嚴重了再補救已經太遲，但恐怕就連左右事件分毫，都沒有辦法。

後方傳來電波，她知道是春茵，而且當發現對方的目標是自己，而不是偶然行經時，她其實有點意外。
她對春茵的感覺很單純，──是個很能幹的反抗軍參謀，不會感情用事，總是適時提出最符合「瑪頓」現狀的意見──，當然不至於討厭，但也不是她擅長與其交流的類型。
而春茵當然也沒打算與她親近過，所以，她會找上自己，從哪方面想來都不對。

「可以打擾一下嗎？」春茵問著，但已經在她身旁落座。
「嗯。」麥瑪瑪轉頭看她。
這種情況下，她當然也可以表示「我要繼續充電」作為理由搪塞，反正對方也不可能和自己討論什麼公事。
之所以沒這麼做，也是預感了春茵或許會說什麼，而那些「什麼」，自然是與吉斯派司相關。

「我知道了，關於吉斯派司的事，」她的頭轉向前方，「我是說，幾乎全部。」
「是嗎？」
「之前發生了點事，我因為有疑問，又覺得有必要，才問的。」
「你所謂的有必要，是跟『瑪頓』有關吧？」
「嗯，畢竟我是『瑪頓』的參謀。」春茵還是沒轉回頭，雖然麥瑪瑪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注視著她的側臉。

不轉頭的理由，是怕讓自己感到不舒服，不肯跟她談嗎？
但現在也不是悠閒的，可以為這種瑣事追根究底的時候吧！
麥瑪瑪想著，卻找不到發問的時機，於是只好繼續沉默。

「我並沒有懷疑他。」
「為什麼？」
「為什麼？」
「是啊，一般人聽到的話，都會有疑慮的吧！」
「可是，『他們』不就沒有任何芥蒂的接受他了嗎？」
「那是因為......。」麥瑪瑪嘆了口氣，她並不想洩漏關於「愛瑟」的秘密。
然後，也是遲至現在，她才發現，春茵從談話開始，就沒有提及太關鍵的字句，或許也是顧忌著有人竊聽吧！

「我不知道首領會怎麼想，但以我對吉斯派司的了解，如果想隱瞞我的話，他不是沒辦法，所以，我相信他。」
「我知道這樣問很失禮，但是春茵小姐，你應該沒必要跟我說這個吧！」
「嗯，但是，我有些不安。」
「那個幹部的事？」
「還有首領剛才的反應。」
「海特德先生他，到底說了什麼？」因為沒機會發問，麥瑪瑪當然一直都不知道，在那個棚內，海特德與吉斯派司的對話。
「我也只是用猜測的，首領大概是不想造成大家的憂慮。」
「但是，春茵小姐並不是憂慮著海特德先生所煩惱的事吧？」
「嗯，說不上為什麼，我比較擔心吉斯派司的狀況。」
而，那也正是麥瑪瑪所擔憂的。

「我並不是可以安慰別人的人。」春茵站了起來，麥瑪瑪因而看不見她的表情。
「春茵小姐，你是要我......。」
「最起碼，你會比妮安小姐更適合。」春茵簡單的告別，然後便離去了，留下麥瑪瑪望著她的背影發愣。

適合嗎？
不要開玩笑了，自己可是把他「搞丟」了一次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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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吉斯派司附近時，麥瑪瑪看見了他正在跟一個大男孩模樣的機器人對話。
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們的嘴巴開合著，而不是音量傳到自己這邊來的關係，畢竟，麥瑪瑪並沒有配備提高「聽覺」的軟體。
說來也蠻好笑的，即便是在模仿那個久遠以前的種族，而且是因應某些機器人沒法接收電波的狀況，但充其量只要有「發聲」功能便罷了，嘴巴開合這個動作實在太無謂了。
就算是「模仿」，也沒有必要徹底到這種程度吧！
那會不會其實是他們共同的母親，那個女性機器人的主意呢？
有時候，麥瑪瑪不禁會那麼想。

那個機器人是「瑪頓」首領海特德的弟弟亞嘉藍亭，第一次見面，是海特德把他介紹給自己的。
他的個性有點懦弱，不過很善良，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麥瑪瑪覺得，表面上看起來是他很依賴吉斯派司的溫柔，但實際上，吉斯派司根本就是靠著跟他相處在放鬆自己。
更可能，吉斯派司是從亞嘉藍亭身上看見了那個過去，甚至是如今還潛藏在內心的自己，所以感覺有些懷念吧！

「麥瑪瑪小姐！」先發現她的是亞嘉藍亭，露出了微笑並且向她行禮。
不過，麥瑪瑪懷疑吉斯派司會不會早就察覺了。
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有隱瞞電波的意思，畢竟，不論如何隱瞞，吉斯派司還是能輕易識破自己的偽裝。

「亞嘉，不好意思，雖然是我先來找你的......。」
「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好好談吧，我先走了！」亞嘉藍亭沒有多待下去的意思，拍了拍沾附衣上的沙土，便起身離去。
「真是個好孩子。」麥瑪瑪開口，不禁有些感嘆。

「就是說啊！真可惜呢！」
「可惜什麼？」麥瑪瑪看著吉斯派司，語氣帶著些疑惑。
「沒什麼。」吉斯派司聳聳肩，沒意思繼續討論亞嘉藍亭的事。

又是老樣子！
麥瑪瑪在心底嘆了口氣，但也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
就算有一點故意的成分存在，應該大多還是不小心的吧！
而且，一直緊繃著神經，難得......。
算了吧！自己也絕對不會是那個，能夠讓他完全放鬆的人。

「怎麼了，麥瑪瑪姊，一臉憂鬱的樣子。」
「有心事的人是你吧！」
「是嗎，這麼明顯啊？」吉斯派司嘆了口氣，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雖然不具意義，麥瑪瑪也跟著他的目光，一起看著天。
還是老樣子，難看得要命。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打算做什麼，不過，可以想到的，也差不多是那個樣子吧！」麥瑪瑪問著，其實並不期待吉斯派司回答自己。
或者該說，怕自己說得太露骨，讓吉斯派司難過。
而且，既然都決定要做了，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其實，她也不是因為想得知什麼，才來找吉斯派司的。
只不過，在出發之前，她想跟吉斯派司談談而已。
雖然，才一開始說話，她就後悔了。

「嗯，但是，除了請求他的幫助，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吉斯派司的語氣平淡，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
「辦法並不是沒有吧！只是......。」麥瑪瑪說到這邊，便咬著下唇，說不下去。
「是啊，只是，會讓大家陷入更危險的處境之中。」吉斯派司替她接下去，然後站了起來。

「吉斯！」
「雖然也猜不到溫伊賀的目的，不過，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打算......回去嗎？」
「如果，那種地方，算是『家』就好了！」吉斯派司道，語氣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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