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協尋小組》序篇 第二章 by 優加

第二章   理由

小芹，只是懿奇判斷的字，女幽靈叫什麼名字，懿奇從來沒有成功問出過。
不只如此，小芹只講她感興趣的話題，只要扯上她本身，就會立刻轉移開。
久了之後，懿奇也就放棄了。

懿奇也不是那麼喜歡跟小芹交談，可是既然小芹一直跟著他，又一再主動扯話題聊，依他的個性，也無法全然不理會。
久而久之，就開始了這一人一鬼在校園內同進同出的生活。

除了被一直跟著外，小芹還真的沒給懿奇添什麼麻煩。
這點，讓他鬆了口氣，卻還是多少有些無奈。
因為，過去許多纏著他的幽靈們，幾乎都有他們的有目的，像小芹這樣，只是想跟著他的，還是第一遭。

當然，也不是什麼惡意的目的。
除了讓懿奇被誤會之外，並沒有傷害懿奇，甚至連揍他一拳的傢伙都未曾出現過。
但也確實，懿奇正因為總是會遇上幽靈，而讓人以為「精神不穩定」，甚至還讓大哥拖著去找認識的心理醫師，治療了好一陣子。
如果真的可以去除這個「毛病」，就算一陣子被認為瘋子，懿奇也心甘情願，但偏偏醫生那裡，根本沒有去除這麻煩能力的好方法。
而他又真的沒辦法，對那樣擔心著自己的懿樹生氣，正因為明白出自於大哥的愛心。
或許，這能力讓他學會的，是份不該屬於他年齡的成熟以及些許陰鬱吧！


「懿奇，你沒有話想要問我嗎？」一直到確認四周無人才開口，是小芹與懿奇間莫名培養出的默契。
「為什麼這麼問？」
「例如說，我為什麼會一直跟著你。」
「你又不可能認真回答我。」也不曉得是不是在賭氣，懿奇像是真的對這話題毫不感興趣似的。

「懿奇，有沒有誰告訴過你，為什麼很喜歡找你？」
「有個大學生模樣的大哥說，那是因為我讓幽靈覺得舒服。」懿奇苦笑起來。
不過，懿奇其實不懂，他所謂「舒服」的定義。
而且，他覺得自己很不會說話、不會搞笑，有時候還被一些大人說陰沉──雖然，他們都是在背後偷偷說，沒有一次敢當著自己的面。
大人，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可以的話，懿奇還真不希望長大之後，變成他們那樣。

「我差不多也是這麼認為。」
「所以是為什麼？」或許是被挑起了好奇心，連懿奇自己都有幾分意外的，他主動發問。

「懿奇，你沒有嚐過孤獨的滋味吧！」但小芹卻不是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再度丟出一個像是毫無關係的問句。
「咦？」懿奇有點驚訝。
並且，在小芹問那些話的時候，他從她一向帶著些笑容的神情中，發現了幾分隱隱的落寞。
那比第一次看見幽靈，被一起遊戲的孩子們嘲笑的自己那時，更加深邃。
彷彿，埋藏著什麼，倘若硬要戳破，就會發生什麼......。

「有人來了。」小芹苦笑起來，然後轉過身，消失在懿奇眼前。
而懿奇定定的看著小芹離去前「站著」的那處空間，不知道為什麼，難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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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所以你真的沒問過嗎？」坐在好不容易返家的懿萱床上，懿奇把這段日子以來的一切一口氣說完，然後看著大姊用她那想像力充沛的神情投來問句。
「你知道我對那些幽靈是什麼感覺，根本不可能多問。」懿奇苦笑起來。
「可是，你卻又很想幫小芹的忙。」
「嗯。」

「這樣啊，好像很棘手耶！」懿萱陷入沉思。
「我本來很想問爺爺的，可是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見面。」
雖然爺爺不是沒留下「通訊」方式，不過因為知道他在那邊也有「工作」要做，所以可以不打擾的話，懿奇並不想麻煩老人家。
「嗯，反正這三天連假我都待家裡，我們再一起想想吧！」
「嗯。」懿奇點頭，笑了起來。

懿萱總是很好的參謀，儘管有些時候亂來了些。
不過，實在是很棒的大姊。
這種時候，懿奇就會覺得，自己實在是相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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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幽靈的騷擾感到麻煩，懿奇當然不可能主動問起這些幽靈接近自己的理由。
唯一一次得到答案的，是出於懿奇有些被激怒之後，爆出了一句「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而對方太誠懇的告訴他答案，並且反覆請求，讓懿奇最後還是因為於心不忍而幫了忙。

他從來就不是脾氣暴躁的孩子。
而且，這種漸漸冷淡的個性，也不過是不想惹事罷了！
除了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他所愛的家人，如果被不知情的人說「那家的小兒子好像瘋了」，造成了大家的困擾，懿奇會很生自己的氣。


「媽，你覺得我有什麼優點？」這天晚上十一點，懿萱在房內寫報告，父親以及懿樹不在家，客廳裡頭只剩下母子二人。
懿奇吃著母親帶回來的草莓奶酪，因為好奇而丟出這個問題。
「怎麼突然這麼問？」母親關掉感覺無聊的電視，走到餐桌旁他的身邊坐下。
「因為，我最近認識的那個幽靈，問了我一個問題，讓我開始思考這件事。」懿奇苦笑起來，然後把那天與小芹的大略對話轉述給母親。

「這樣啊......。」母親笑了笑，很認真的想起先前兒子的問題，接著又是微笑，「媽媽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個性善良、直率，或許是這樣，那些幽靈才喜歡找你，因為覺得是懿奇的話，一定願意協助他們吧！」
「可是，我到現在還是沒辦法了解，那個大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以前還常常被一些小朋友說太陰沉還是太恐怖耶！」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真正的你。」母親微笑答道。
「真正的我？」對於母親的話，懿奇有些似懂非懂，卻還是對於下文感到好奇。
「嗯，他們看到的，是因為許多原因，而不想表現出真我，偽裝之後的你，」母親繼續笑著說道，對於很多清楚的東西，卻像是故意的一般，沒有特別說明，「如果知道真正的你，一定也會知道，懿奇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懿奇點著頭，話是聽進去了，也約略感覺到了母親的想法，卻又沒有全然理解，只是一臉苦惱著。

「不用著急，總有一天，會有個人告訴你，讓你完全明白的。」母親就像以前一樣，摸了摸懿奇的頭。
懿奇雖然有些難為情，卻不討厭母親的這個動作，因為，每次母親溫柔的這麼對待自己時，都會給他一種很特別的安適。
那是強過言語，全世界只有母親可以給他的感受。
而且，大概也是覺得他漸漸長大，顧忌到他的感受，母親也已經很久沒在外人面前做了。

安適嗎？
被這麼摸著的時候，不，該說是母親結束這個動作的瞬間，懿奇才突然察覺，原來自己是一直都感覺不安的。
理由雖然很明白，卻還是覺得自己有點沒用。
都已經變成國中生了，各方面無論如何，多少該有一點成長吧！

不過，可能就像母親說的，自己沒有必要那麼急切的。
而且太急了，也不會有半點好處吧！

也許是心情豁然開朗，懿奇帶著一點笑容，繼續品嚐著奶酪。
而這個炎熱中略透涼意的夜晚，也就在這種平靜之中慢慢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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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芹。」又是放學時間，只是，這回換成了懿奇主動開口。
「怎麼了？」小芹臉上的笑容不變，只不過多了點意外。
「我覺得，還是跟你好好溝通比較好。」深吸了一口氣，懿奇開口。
「溝通什麼？」小芹感覺有點好笑。

「我雖然以前在學校老是一個人，可是回到家裡就不會感覺寂寞，」像在整理詞彙，懿奇搔了搔頭，並且略為停頓，「所以，我大概不曉得你說的孤獨是什麼。」
「嗯，那無所謂啦，反正我也只是隨便問的。」
「真的嗎？」懿奇望著她，用他很平常卻沒有任何疑慮的注視。
或許是因為如此，小芹別開目光。

「你那天給我的感覺不是這樣。」因為小芹一直不開口，懿奇只好繼續說話。
「好過份喔，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小芹說著，轉身背對著懿奇。
「我很想討厭你，可是還是沒辦法，因為要我毫無理由的討厭不管是人類或者幽靈，那反而讓我更加困擾。」
「比讓幽靈纏著更加困擾？」
「對。」懿奇的語氣很肯定，沒有任何遲疑。
他知道，如果不這麼做，自己恐怕很難得到目前他最想要的答案。

「......這樣啊！」然而，小芹只是這麼喃喃說著，聲音小得他幾乎聽不見。
「所以說......我是說，如果你覺得有需要的話，或許我可以......。」
「不需要！」小芹打斷他，而懿奇隱約感覺到了她話語中的些微顫抖。

懿奇望著她的背影。
他雖然還不了解眼前這個女幽靈，卻憑著直覺，多少能夠猜測到，她起碼沒有真的拒絕自己。
大概，那就是所謂的不知所措吧！

「......我是說，雖然現在還沒辦法，可是，也許以後可以，到時候，會慢慢告訴你。」
「我知道了。」懿奇鬆了口氣。
「所以說，」小芹轉過頭，聳了聳肩，「你知道嘛，現在......。」
「嗯，現在，我們就從當朋友開始吧！」懿奇道，露出笑容，伸出右手。
而小芹也會意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雖然還是冰冰冷冷的，但對於自己這個第一個幽靈朋友，懿奇卻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
相反的，雖然當下他的感覺不深，卻在事後回想起來，覺得那應該是所謂「慶幸」或者「開心」的感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