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晨》之五 第三章(完) by 優加

第三章   結局

捷運龍山寺站最靠近龍山寺的出口外頭，妤槿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然後望著電梯上來的出口處。
不是她正在等待的人遲到，而是她又「不小心」早到了。
就在她反覆著盯時間、看出口的動作十分鐘後，她所等待的人，也就是書臨，總算現身。

「我今天早到了吧？」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的妤槿只能聳了聳肩，向前方走去。

「為什麼突然想來拜拜？」
「抱佛腳。」
「啊？」
「我總算決定要重考研究所了，就是這樣。」她用背影說著，加快腳步走去。

書臨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訝異，反而是帶著抹釋然地露出笑容。
「文昌帝君會很困擾的啦，重考生。」
「少囉唆！」妤槿不快地扭頭瞪他，然後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有時候，我真的難免會有種配不上你的感覺，因為這樣，我會去懷疑我考研究所，到底是真的為了自己的目標，或者只是因為在你身邊感覺自卑的一份虛榮感作祟。」二人的午餐，是在附近的龍山商場美食街解決的。
坦白說，對於龍山寺附近的美食，儘管電視上報導得好像人氣很高，妤槿有興趣的卻不多。

「我知道。」
「如果問你說，為什麼會喜歡我，你也會覺得困擾，所以我一直沒問。」
「就算你問了，我也回答不出來啊！」書臨苦笑，開始吃他的肉圓。
「我有優點嗎？」
「誰都會有吧！」
「什麼跟什麼啦！」

「就算你缺點很多也無所謂，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就是這麼簡單。」
「大概吧！」妤槿嘆了口氣，「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道起歉來？」
「我覺得，能夠讓你喜歡上，一定是把自己一輩子的好運都用光了！」
「沒差啊，反正，我可以繼續帶給你好運，這樣子就夠了吧！」書臨露齒而笑。
「嗯，說得也是！」妤槿低下頭，掩飾自己不小心流出的淚。
至於書臨，則是假裝沒看見地，專心吃他的肉圓。

※※※※※※※※※※

「以我的能力，是可以養你。」網路作家突然這樣說，叫正對面的作家女友愣住，「我是說，如果你的收入，無法負擔你的生活的話。」
「咦？」
「不過，這樣的話，不只讓你覺得困擾，你甚至會生氣吧！」

「其實我想過喔，舒聆，」她苦澀笑了，「然而，比起生氣，或許是討厭吧！」
「討厭？」並非反問，而是帶著確認的神情，網路作家沒有逃避眼神，只是正視著她。
「就是說啊，動不動就想依賴你，我真的很討厭這麼狡詐而任性的自己，雖然，情感方面，我本來就是個任性的女人啦！」
「我倒是很習慣你的任性了！」網路作家說道，露出了點女友常見到的捉弄似的笑。
「喂喂！」她不悅抗議著，但卻笑了。
她知道，調侃自己，是這男人特有的一種體貼表現。

「其實，也沒這麼大不了，雖然我知道你也沒辦法完全習慣。」
「不是那樣的，舒聆，你真的是我二十六年的歲月以來，第一個願意抱著哭泣的男人。」
「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

「我說你啊，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扯出這種小說一樣，噁心巴拉的話啊！」
「要不然該怎麼說？」
「嗯......。」女友思考著，然後突然有點不高興，「我才不想讓你知道我到底想聽什麼話呢！」
至於對面的網路作家卻是笑了，笑得很燦爛，就跟外頭的十二月暖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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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一個微涼的不怎麼像冬天的日子，妤槿提著一袋書，踏入「暖晨」。

「好久不見！」一個認識的女服務生向她打招呼，妤槿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踱向書臨早就坐好了的「老位子」。

「好久不見。」從筆電後頭抬起頭，書臨笑得有點過分。
「喂！」妤槿瞪了他一眼，卻露出苦笑。
說得也是，上次見面竟然也是十一月底的事了。
雖然還是幾天會通個電話或者聊個MSN，對於他的作品進度也有在留意，共同創作的事情也是，不過，要認真說起來的話，確實是很久沒碰面了！

「帶了書來看嗎？」
「怎麼可能啊，當然是小說啊！」
「我想也是。」

說真的，書臨的話讓妤槿著實鬆了口氣。
這段日子為了準備重考，她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問過「準備得怎麼樣？」這個問題了。
即便知道對方是關心，但多少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何況，大概也是個性問題，她本來就很難對一件事情認真。
或許是擔憂自己付出全力，卻沒有任何收穫的話，只是越加難過而已。

「你突然間找我出來，不是為了消遣我的吧？」望見亞河走過來，妤槿只是簡單打了招呼要了menu，然後要亞河別管他繼續去忙。
畢竟今天是假日，店內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嗯，我想說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也覺得現在是時候，所以打算提早送你禮物。」
「哪邊快了，還八個月耶！」她抱怨著，心底卻有種奇怪的預感。
不，與其說是預感，可能也是因為書臨話裡的提示。

書臨沒有理會她的表情，只是從一旁的背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
沒有外包裝，就只是個小盒子罷了！
然而，妤槿卻幾乎可以猜到裡面是什麼。

「你確定？」
「嗯，我考慮很久了，你也想問我很久了吧！」
「是沒錯啦！」妤槿苦笑道，彼此理解，有時候也是件蠻麻煩的事嘛！
沒有打開小盒，妤槿只是將它塞入自己的包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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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綾，你總說，遇上我是你目前為止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可是，我也必須告訴你，遇上你，也是我目前為止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然而，我不是可以跟你共享寫作樂趣的那個人，也無能當上你的事業夥伴，甚至......。」
「誰說的？你不總是看得出來我想寫什麼、想說什麼嗎？」
「話是沒錯，可是也常常都是矇到的，而且......。」

「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把這些視為理所當然！」網路作家說著，然後被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嚇到，於是露出苦笑。
自己，或許是真的有點急躁。
害怕著眼前有些膽小的她，會輸給那份根本不必要的自卑感。
那麼，就算還可以在身邊，他恐怕也必須失去她了。

儘管他們就是從「很有默契的朋友」過渡到知己，然後在網路作家總算確認了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後，才總算向她告白，而更進一步成為所謂「情侶」。
然而，網路作家卻很清楚，他們之間充其量只是感情很好、很了解彼此的一對罷了！
這結合要夠緊密，還欠缺了些什麼。

「......對不起。」似乎也察覺了網路作家的心情，女友的眼神中帶著點意外地道著歉。
「不，也許該道歉的是我。」網路作家嘆了口氣。
說不好受也很奇怪，不過，自己這樣子，是有點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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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臨公寓大門前，理所當然是妤槿站在他身旁。
時間是下午四點，兩個人剛離開「暖晨」，然後書臨突然提議妤槿到這邊來。

「我想，我們先分手，等我作好心理準備，再來找你。」妤槿看著他，目光則放在自己的包包上。
「除了情侶和夫妻，我們難道沒辦法有別的關係嗎？」
「說得也是。」妤槿帶著些惡作劇得逞般的語氣，不過卻露出了苦笑，「說真的，我才那樣說出口，就後悔了。」

取出早就串在鑰匙圈上的書臨家的鑰匙，妤槿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說你啊......。」
「我什麼，誰叫你每次都愛整我！」妤槿微笑，將鑰匙插入鎖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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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那盒子裡面是什麼？」打烊整理著店內時，梅琦小聲問著亞河。
「咦？」
「我說書臨給妤槿的盒子啦！」
「一般女生的話，會希望是戒指吧！」
「那兩個人已經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了嗎？」梅琦露出了有點意外的表情。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亞河露出苦笑。

「不是嘛，我總覺得，雖然覺得他們沒有問題，可是距離那樣的關係，應該還有一段路得走。」
「我倒覺得不是距離一段路，而是衝得太快，早就超越了。」
「......你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不是情人，不是夫妻，而是......。
或許，對那兩個人而言，是什麼，倒已經沒這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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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你找到那個人了嗎？」女孩問著，右手邊的橡皮擦屑，已然堆起一座小山。
「正確來說，她在我身邊很久了，或者說，彷彿是那樣。」
「被你說得好微妙。」女孩笑了，雖然不是很懂男子打算表達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我總覺得自己跟她，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一樣。」
「這算是『緣份』的另外一種說法嗎？」女孩笑問道。
「大概，不會這麼浪漫吧！」

「不過，幸福就好了啊，浪漫又不能當飯吃。」女孩又擦掉一行，然後寫下上引號，以及一個感嘆詞還有驚嘆號，下引號，「你覺得幸福嗎？」
「嗯，非常幸福。」男子露出了笑容。

至於女孩，則沒繼續這段已經得到答案的對話。
而是將注意力回歸手邊的活頁紙上，繼續醞釀的那部作品中，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的結局。
雖然還可能需要走很久，不過，在她腦內已經勾勒完整的，是個非常圓滿的，毫無疑問的happy ending。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