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華的30天寫作速成班》第七章 by 優加

第七章   刪節號是「......」

問個問題，不看這章的標題，看到「刪節號」三個字，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那你和我一樣，標點符號都沒學好。
而且，我更加肯定，即使看了標題，你還不見得會寫對。

不信？
不信的話，就和我一起，經歷一次標點符號的夢魘吧！

※※※※※※※※※※

那是我總算逃離瘋狂看書惡夢的隔天中午十二點──順道一提，那天早上我也是大夜──，王大明又搖醒了我。
這幾天，我已經領教過了他的毅力，所以只好乖乖爬起來。何況，他也給我睡了快六個小時，算是難得了。
正當我這麼想時，他已經跟著一臉放空狀態的我進廁所。
「喂！」我瞪他，把他推出門外。

幾分鐘後，我邊吃著從便利商店帶回的過期三明治，邊打開王大明的筆電──這幾天，因為被迫追進度，我已經越來越恨它了，雖然它也是小華──。
「開音樂。」
「啊？」
「沒音樂的話我沒辦法寫。」

靠，不要再五月天了！
我嘆了口氣，在他的指示下打開某個合法線上音樂公司的播放器。
「你帳號沒過期嗎？」我忽然想到。
「到明年五月底。」王大明說著，語氣哀怨。
當我沒問。

「要聽什麼？」
「看下載中心那裡，用最近播放日期排序，然後拉到那邊，」他指著螢幕，「大概四十幾首歌吧！」
我瞄了眼歌單，這傢伙聽歌還真隨性，雖然大多是我沒聽過的歌手或團體，不過，單就語言種類，便包含了國語、台語、日語、英語和粵語。
「音量呢？太大聲我聽不到你講話。」
「你放心，鬼差說我跟你說話的方式不同於人類，就算你戴耳機也沒差。」
哇靠，那不就等於我和這傢伙心靈相通......光想就叫我頭皮發麻。

「那就開始吧！」我按下播放，也打開他寫了一章的最新──最後──一集。
「空一行，她──女部的她──她喜極而泣，逗號，見到夏里恩特出現，逗號，先前的不安也隨之煙消雲散，句號。」
這感覺還蠻奇怪的。
而且，別說是我了，王大明自己似乎也不太習慣，一直說一段就停一下，想一下又說下去。
再順道一提，為了不讓各位發現王大明是誰，寫作中偶然提及的故事片段都用我的話重寫過了，角色名字或地名等關鍵字也一併改掉，所以別以為你們可以因此找到線索。

說到這裡，你們大概覺得，王大明八成忘了什麼──為什麼我們今天可以待我房裡寫他的小說？
實際上，為了這件事，這幾天我們也花了不少時間「討論」，然後他終於妥協，讓我可以不用因為這場災難，而增加額外花費。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們完成了兩段。
然後，麻煩就來了。

「上引號，艾雅，逗號，那不過是把劍，句號，下引號，溫絲琳道，句號。換行，上引號，可是，刪節號......。」

「刪節號，那是什麼？」
「就六個點。」王大明一副「你到底在問什麼蠢問題」的表情，讓人真想打他。
「哦，點點點喔！」
「不是點點點，那叫刪、節、號，而且一定要六個點。」
受不了，少一個點多一個點會怎麼樣嗎？何況，網路上不就一堆人亂用。
我心裡是這麼想，但因為已經累到沒力氣和王大明吵架，所以還是乖乖照做。
一二三四五六。

「好了，再來。」
我們又推進了大概三行。

「艾雅對這城鎮的印象很模糊，破折號......。」
「那又是什麼？」
「一橫。」王大明指著標點符號的鍵盤，語氣不耐。
「喔，那個喔！」我打上。
「不對，要用兩條，兩個字的長度。」
真麻煩。
明明是網路作家出身，這家伙就不能隨和一點嗎？
小華，當他的打字機，我們兩個還真是命苦。


這天的時間，除了因為晚餐外出了四十多分鐘──大概是麻痺了，我已經連內心都快懶得抱怨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都在寫王大明的小說。
但儘管如此，一直到凌晨三點，我累得連盯螢幕都不想為止，也只完成了二章。

我是不知道對一般作家而言，這樣的進度怎麼樣，但我多少感覺得到，王大明還想繼續下去。
但我也沒辦法，因為我已經累得連澡都沒洗。

鑽進被窩，恍惚睡去時，我看到王大明坐在我的椅子上，盯著他的筆電若有所思，然後，不知道是夢還是錯覺，我彷彿聽見王大明開口說話：「其實，撇開標點符號的問題，你的國文程度還不差啊，小華。」
然後，又是一夜無夢好眠。

※※※※※※※※※※

他的作文成績也不總是很好，尤其是國中那陣子，一直處於班上中間的程度。
或許，那也是種預兆，一種代表，他的文字已準備蛻變成另一種型態的，小小先行反應。

點醒他的，是一篇模擬考考古題的作文習作，或者更精確些，是當時改到這篇作文的，他國三的國文老師。
老師為了他的文字將他找去，把他嚇了一跳。
「你的作文很有故事性，相當適合寫小說，沒想過試試看嗎？」

那個時間點，大家滿腦子都只有升學，寫小說根本是種瘋狂、與自殺無異的行為，身為主科的老師卻說出這種話，著實叫他吃驚。
然而，當下他只是尷尬地謝過老師，繼續專注於他的考生身分，也拜此之賜，他考上了不錯的高中。
一直到升高中的那個暑假，他才又想起了國文老師的話。

※※※※※※※※※※

我們接著又以類似方式工作了快一個星期，進度則是以一天一至二章進行著。

然後，到了第七天，就在我因為睡得超飽而納悶著醒來時，卻看見王大明窩在房間牆角，呈現畫圈圈耍自閉的狀態。
「王大明，你怎麼了？」遲疑了很久，我才開口發問。
「......我寫不出來。」
「咦？」

「我不知道該怎麼寫下去，結局太可惡了！」
「但是，你不是作者嗎？」
「就因為我是作者，才更不想面對嘛！」他繼續面對牆壁，用哀嚎一樣的語氣說道。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時間都過了快一半，他卻在這邊說他寫不出來，還是這種亂七八糟的原因。
我完全不懂自己在氣什麼，只是已經不想理他，走進廁所梳洗，準備去打工。

「小華！」當我又進入房內，王大明忽然叫我。
「幹嘛？」我套上T-shirt，並抓了丟床角的牛仔褲換上，「我要去打工，沒空陪你一起憂鬱。」
「你下班回來，可以陪我去逛書店嗎？」
哇靠，你是在叫和尚吃肉嗎？
「你逛書店，我逛CD店，這我就可以接受。」我從衣櫃內拿出襪子穿上。
「不行啦，我又不能翻書。」王大明一臉哀怨地轉頭看我，好像我是壞人一樣。
Shit！

「王大明，等我下班，在便利商店外面等我。」
「謝謝！」
「我又還沒答應你！」
「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拿了錢包和鑰匙，出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