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晨》之四 第二章 by 優加

第二章   墓地

「雖然長久有各式各樣的定義，但用想念所構築的長久，果然還是很心酸呢！」他們一同步出老人的家時，女孩有感而發。
「怎麼了，才一下子就多愁善感了起來？」網路作家微笑道。
「別嘲笑我啦，舒聆哥。」女孩苦笑，「我當然是不懂啊，只不過，看到那個樣子，感覺很沉重而已。」

「但是，你卻在寫愛情小說呢！」
「......你看了嗎？」女孩的臉馬上就紅了，又紅又熱。
作家的女友笑了。

「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女孩轉頭看女子。
「我總覺得，那其實不是你想寫的東西。」
「這麼說，是因為我幾乎都寫悲劇嗎？」女孩苦笑起來。

「這也是原因之一。」
「其實，我想認真寫的故事，應該是奇幻系的作品吧！」女孩又開始邊說邊臉紅，「而且我在網路上面第一次發表的，也是同人文呢！」
只是，一兩年之後的她回想，還真的是很糟糕的一篇。

「怪不得，你把舒聆當成偶像。」女子微笑起來。
作家轉頭看著女友，臉上也浮現了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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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根本就不是在講這邊的故事了嘛！」坐在書臨對面的，是今天順道經過所以進來聊天的婉嵩，至於妤槿今天則不在。
「你跑進來就只為了說這件事嗎？」來負責點餐的嘉羽苦笑著把菜單遞給她，表情好像比書臨還無奈。
「話說回來，這個小女生也太纏人了吧，妤槿都不怕你被搶走喔！」
「這種話，不應該對著當事人說吧！」書臨苦笑著。
太過直率，有話直說，以及常常冒出一些簡直不識相的舉動，這是婉嵩讓人頭痛的地方。
卻也不曉得為什麼，反而是讓妤槿覺得特別可愛的地方。
這或許是由於，這點單純以及直接，是妤槿覺得自己本身，最欠缺的部分吧！
書臨心底想著，不自覺感到些許苦澀。

「而且那個女生不存在啦，你對這種事情太認真了吧！」嘉羽不高興地說著。
「但是......舒聆，我問你，如果有這麼一個懂你，然後又會創作的女生，你難道不會喜歡上她嗎？」
「......話題到底為什麼會扯來這邊啊？」書臨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很懂妤槿的心態啦，可是，她難道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嗎？」
「她是當然會在意啦，而我當然也知道她很在意。」書臨苦笑著承認，讓一旁的嘉羽顯得有點意外。
「真的嗎，我一直以為她不是那種人耶！」嘉羽道。

「哪種人啊？會在意比較正常吧！」書臨苦笑著，他實在很不習慣面對這種問題，「只是，那個蠢問題的答案當然是『不可能』，我喜歡妤槿，這跟她擁有什麼能力毫無關聯，更何況，她又不是不能寫，只是不敢寫而已。」
「但是......。」
「好了啦，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如果你不點餐的話，我要先去別桌了喔！」
「厚，哪有人這樣子跟客人說話的啦！」婉嵩無奈地看著嘉羽，「那我要草莓凍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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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早安。」因為看見陽台的人影，女子笑著向那邊打了個招呼。
這是個微涼，但卻陽光耀眼的清晨。
陽台那邊沒什麼反應，女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踱向陽台那邊。

女子名叫依音拉‧瑪登森，是個女警探，父親則是著名的植物學者，專供研究仙人掌，所以在他們父女同住的公寓陽台，栽植了許多父親嘔心瀝血的傑作。
儘管植物知識匱乏，依音拉也很喜歡在清晨時分到陽台，可能默默的看父親照料那些美麗的植物們，或者聽父親談一些她一知半解的，與仙人掌相關的常識......。』

「怎麼樣？」女孩很緊張，手一直在牛仔褲上抓呀抓。
「這種開頭，有點突然呢，焦點就這樣轉去父親那邊了。
「可是，不這樣的話，陽台上冒出一堆奇形怪狀的仙人掌，不是很詭異嗎？」女孩問著。
「這倒也是，大概只有我覺得比較突兀吧！」
「啊，不是啦，我不是要反駁，只是在解釋這樣處理的原因而已。」女孩道，卻又開始心虛。
這篇作品，算是用她的第一篇小說修改的。
倒也沒打算發表，因為，是她最想寫但又其實寫不出來的推理小說。

「所以，想寫下去嗎？」
「不想，一方面是我把兇手殺人動機給忘了，一方面也是我連犯案過程都忘了。」
「......你不寫大綱的嗎，這是推理小說吧？」網路作家苦笑著。
「我也知道那是個毛病，但是就是不習慣嘛！」女孩一臉苦惱，「所以我就說，我很不適合寫推理小說嘛！」

「那奇幻系的故事呢？」
「......不要啦，給舒聆哥看就太丟臉了。」女孩收回稿子，放進活頁夾。
「但我很期待呢！」
「那下次好了，可是你不准笑喔，就算笑了也不可以大笑。」
「那我到底是可不可以笑啊？」
「......。」女孩一臉「我要回家了」的表情，讓網路作家又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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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奇幻小說咧，最好是我生得出來啦！」MSN上，妤槿敲著書臨，同時附上帶著怒意的表情。
「如果告訴大家小說中的小說是你寫的，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書臨回著。
「你現在一定在偷笑吧，夏書臨！」
「那你現在一定在生氣吧，緋綾小姐。」
「......。」

「話說回來，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筆名的事。」一串刪結號，以及很久的沉默之後，像是突然又想起有個人在跟自己對話，妤槿慢吞吞的傳來這段訊息。
「喔，那個啊，算是我歪打正著吧？」螢幕前面，書臨笑了。
「不好笑。」
「我又沒有笑。」
「......。」妤槿除了刪節號，同時也附上了瞪人的表情符號。

「妤槿，我是認真的，一小段也好。」
「才不要。」
「為什麼？」
「才不要告訴你。」
「為什麼不告訴我？」
「......玩文字接龍啊你！」

「妤槿，我愛你！」
「嗄？」
「沒有啦，只是突然間很想傳這句話給你而已。」書臨笑了笑。
「好啦好啦，你愛我。」

他們接著就沒再對話了，因為妤槿說要去看日劇。
像他們這種沒有成天膩在一起，也不是天天通電話或著MSN，而且交往到現在連接吻甚至親臉頰都沒有過的情侶，大概有點奇怪吧！
可是，因為彼此都不介意，也就這麼自然而然，讓關係如此下去了。

偶爾，妤槿會半帶調侃的說「我們已經開始在過老夫老妻的生活了嗎？」之類的話。
而書臨也會因此用他勉強的台語，回以一句以往大茂黑瓜農曆初一十五前才有的廣告詞，「老伴，明天要吃素了喔！」
這樣下去，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好，只不過......。

※※※※※※※※※※

『......最後，如男孩所願的，那是個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雖然，就這個社會的常識認知，不過是個稍微漂亮一點的水族館。
至於水族箱，也不是什麼太了不得的材質，只是反射著天花板投注下來的燈光，還不是太亮麗的顏色，帶有一點特別的光彩。
水族箱之內的生物，儘管顏色漂亮，卻連一隻稀有品種的魚都沒有。
何況，男孩的死狀，也沒多好看。
他渾身是血，動彈不得地倒在自己製造出來的血泊之中，連他都有點意外，這種程度的重傷，竟然還有辦法支撐到這邊。

或許，是執念吧！
一股非得逃脫的想望。
離開那個禁錮他的世界，哪怕代價是他的死亡。
不，或許從離開那個殘酷地獄開始，他就期待著這麼一天，在一個他覺得值得的地方死去。
這就是，他最舒暢，最幸福的告別方式吧！』

「怎麼樣？」看著網路作家無聲的把作品還給自己，女孩的神情一直都很緊張。
一旁的作家女友則是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推理小說，一點想參與對話的意願都沒有。
「這是你的第一篇奇幻作品嗎？」網路作家笑了笑。
「不是，不過是第一篇有完結的。」女孩苦笑，「嗯，靈感是國中的，不過開始動筆則是快高一的事了。」
「你想先聽好的評語，還是壞的？」
「壞的先來好了！」女孩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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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都不要聽嗎？」妤槿的目光從螢幕上移開，轉頭對著身旁的書臨。
「你要給我意見，所以由不得你。」
「很龜毛耶，大作家。」

「不過，真沒想到原來你以前真的寫過小說。」
「真沒想到是什麼意思啊！」妤槿顯得不太高興，但心底其實是有點心虛。
她一向不太喜歡，把作品拿給認為比自己高明很多的人看。
倒也不是說拿給不寫作的人看就顯得她比較高段，只是單純的害怕而已。
她當然也習慣了書臨對自己的調侃，但這種情況可是完全不一樣。

「真沒想到的意思是，你後來幹嘛都不寫了，反而開始寫詩？」書臨微笑著回應著。
「那是因為......唉唷，總之很多原因啦！」
「不說算了，那就繼續看。」書臨指了指螢幕。

妤槿嘆了口氣，她實在不喜歡說那些。
對於自己創作的原點，現在光想到就覺得很不舒服。
那種一點也不健康的創作理由，再來一次她一定會寧可自己不會寫作算了。
而當書臨的讀者，則可以讓她完全忘了那一切。

書臨的作品，再怎麼悲傷還是可以看到一點點希望，就算結尾是個悲劇，她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幸福，這或許跟書臨的個性以及人生態度很有關係吧！
妤槿一直覺得，那是書臨很吸引人的一點，所以比起很有才華，或者工作能力很強，以及作品非常出色這些，或許最讓她欣賞的，反倒是書臨那樂觀而自信過分的個性。
這當然不是說書臨是個樂天得不可思議的人，雖然並不常見，書臨也是有他的情緒的，只不過無論如何，跟書臨在一起，讓妤瑾非常快樂。
快樂的，好像什麼不舒服，討人厭的事情，都能夠拋諸腦後了。

「書臨。」妤槿總算把那段慘不忍睹的評價看完，然後故意不看書臨的開口。
「嗯？」
「說你愛我。」
「那上次不是講過了。」
「那是用打的，我要聽你親口說。」

「那就......我愛你。」
「果然很噁心，一點也不適合，到底是為什麼啊，明明比這個噁心的話你都說過，為什麼這句聽起來就是這麼不對勁呢？」妤槿剛說完，便自顧自地大笑起來，甚至笑到流淚。
「喂，你自己叫我說的耶！」書臨嘆了口氣，卻默默的笑了。
別說妤槿覺得奇怪，連他自己都說得很彆扭呢！
或許，他們本來就不是合適把「我愛你」掛嘴上的那種關係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