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四部 No.2 第三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三章   血色

那種感覺，非常噁心。
不管是雙手間沾染的黏膩、那腥臭的氣味，以及溫熱。
還是，將刀子刺入柔軟肉體的感覺，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跟運用符咒幻境訓練時候完全不一樣。

男孩吐得很慘，好像要把整個胃袋內的物品清空一樣，不停的嘔吐著，就算最後已經沒有東西，只剩下乾嘔。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感覺到肩膀上多了一隻手。
一隻，大了自己的沒多少的，女孩的手。

「很不舒服吧！」
「......。」
「不過，你會習慣的，弟弟。」
「弟弟？」雖然噁心的感覺依舊，讓男孩許久才可以如此反問，但女孩卻很有耐心的等待著。
「嗯，我不喜歡他們用數字叫我們的方式，可以的話，你叫我姊姊，我叫你弟弟。」

「你比我大嗎？」不知道為什麼，男孩突然介意著這件事。
「嗯，應該是吧，我七歲，你呢？」
「我不知道，來這裡的那天，他們說我六歲，可是......。」
「無所謂，反正你看起來像弟弟，就假裝你差一個月七歲吧！以後，你叫我姊姊，我叫你弟弟，就這麼說定了！」女孩笑了，男孩不懂，她的笑容為什麼總是可以這麼燦爛。
可是，他很喜歡那個笑容，即便是多年之後，仍然印象深刻。

※※※※※※※※※※

「我真的好驚訝，竟然是你們。」餐廳裡頭，黎臻面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夫妻，以及身旁的峰因說著。
「不好意思囉，竟然是我這個經紀人來跟你這個委託人見面呢！」
「秦峰因！」芷心瞪了峰因一眼。

「那麼，大致的狀況，你們都知道了吧！」因為早就習慣了峰因的說話方式，黎臻只是笑著再度開口。
「嗯，爸爸有轉述給我聽，我也告訴他們了。」
「爸爸？這麼說，秦先生是峰因的父親嗎？」
「嗯，沒必要這麼訝異吧，雖然我們一點都不像啦！」

「小臻姊，我有個問題，你是從哪一點判斷對方是妖怪的？」筵翔問道。
「哪一點......應該是因為對方有妖力吧！」黎臻苦笑著，而正因為是那麼近的距離，峰因幾乎可以發現，她正努力的壓抑著身體的顫抖。
「但是......。」
「算了啦，總之，這就是我們的工作了，對了，你也知道還有另外一個靈域偵探會負責你的安全吧！」打斷筵翔的話，峰因轉頭對著黎臻道。
「嗯，而且不能告訴她筵翔夫妻的事，這點我會注意的。」

「小臻姊，你很怕妖怪嗎？」
「當然啊，畢竟，我又不像你們靈域偵探一樣，有對抗妖怪的能力還有勇氣。」
「但是，又不是每個妖怪都會傷害人。」
「芷心，你這句話有點奇怪，我以為靈域偵探跟妖怪應該是敵對的。」
「那只是一般人的誤解，而且，我們偶爾也會接妖怪的案子。」
「這是真的嗎？」

「好了啦，黎臻都說會怕了你還越講越過癮，而且這已經牽涉到任務之外的範圍了吧！」峰因一臉無聊的向後靠，然後轉頭看著遠處的櫃檯。
「似乎有點慢呢！」筵翔看了芷心一眼，然後也跟著峰因一起望著那個方向。
「我閉嘴就是了嘛！」

※※※※※※※※※※

晨雨下過的墓園裡，有著存在卻又彷若已經消散的潮濕氣息。
幾隻鳥兒在墓碑上頭跳躍，然後因為腳步聲接近，受驚般地猛然飛起，細小輕靈的身影，轉眼間沒入近旁樹梢。

腳步聲踩踏著碎石混合沙土的小路，最末，在一處沒有名字的墓碑前方停下。
說這墓碑沒有名字並不精確。
墓碑上頭，其實是銘刻了些許文字，但那不過是一串又一串，四個數字的組合。
一共有十排，每排有三個，最末一排則是只有兩個。

他蹲下，照例伸出手指，劃過其中一道四個數字「0231」。
「姊姊......。」輕輕地，彷彿只打算說給墓碑中那象徵的存在一般的低喃。

※※※※※※※※※※

在練習室外頭，拉住正要走掉的峰因，黎臻的表情帶著些尷尬。
峰因扭頭看了她一眼，苦笑著輕輕打開她的手。

「什麼嘛，原來你也不是不敢碰的啊？」
「峰因，對不起，最起碼給我一個好好解釋的機會，好嗎？」
「你可別把我想得這麼寬大啊！」峰因不作表情，再次向前走去。

「峰因！」黎臻追上他，但又不敢走得離他太近。
「你到底想證明什麼，不是什麼都證明不了嗎？」
「......那麼，帶我去，帶我去那個地方！」
「哪裡？」峰因停下腳步，帶著疑惑的看她，卻又馬上別過臉去。
他知道，她想去哪邊。

「筵翔長大的那個地方。」
「如果你能夠答應，不會傷害到孩子們的話。」峰因苦笑起來，示意她跟自己上車。
或許，比起黎臻意欲證明的，他自己更想知道答案也不一定。
想著這些，他發動了車子。

※※※※※※※※※※

「Drunky先生！」
「重毅，還有......。」那個初次見面的妖怪男子，目光在望見他的瞬間變得嚴厲，讓男孩基於本能的往父親的大腿湊過去。
「沒事的，峰因。」拍著兒子的頭，用妖怪語言輕聲安慰著，秦重毅的表情裡，有著毫不虛假的溫柔。
男孩低著頭，眼前的男子雖然是同類，卻讓他很恐懼，根本沒辦法直視。
受嚴格訓練下的能力告訴他，如果父親不在的話，這個長輩也許會打算殺了自己。

「峰因？」Drunky聽著，皺起眉頭。
「嗯，我跟琦伊收養了他。」
「重毅，我真弄不懂你在想什麼。」Drunky又冷漠的瞪了男孩一眼，即使男孩沒看到，卻感受得到在那邊的目光，而顫抖起來。
「Drunky先生，為什麼就連你，也跟那些靈域偵探一樣呢？」重毅苦笑著。
不是「他的力量已經被封印」、「他已經不能夠傷害人類」，而是絕對的相信，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過去一樣。
男孩哭了起來，把父親的大腿抱得更緊。

「峰因......。」重毅有些擔憂的蹲了下來，看著兒子的表情，心疼的把他抱住，「對不起，爸爸好像不該帶你來的，明明你的身體才稍微復原而已。」
對不起？
為什麼要向這樣的自己道歉？
大可像其他的靈域偵探一樣，偷偷的殺了自己，這樣子，也許可以獲得靈委會的表揚。
這個男人怎麼能夠這麼傻！

「我不是因為難過才哭的，爸爸。」有著厚繭的小手抹去淚，男孩抬頭看著重毅，露出淡淡的笑。
別人不相信也無所謂，就算如何被人憎恨，也要努力活下去，因為眼前的這個把自己當作親生兒子般看待的男人，是如此希望他活下去，無論如何。
「是嗎？」好像明白了兒子的心情，重毅露出笑容。
然而，站在他們身旁不遠處的Drunky，卻又因為憂慮而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

「到這邊之後，要開始用走的了。」我拔掉車鑰匙，打開車門下車。
雖然不重要，但還是講一下，這輛是我自己的車，不過大部分都停在事務所車庫，給爸爸或者Pheb先生開。
對了，我們的事務所叫做「Woway」，一直拖到現在才說，並不是因為我不知道，而是作者本來根本不打算命名，真的是有夠混的。
好啦，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峰因，我......。」
「到這裡才要退縮的話，也無所謂啦，大不了我再載你回去。」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走吧！」看著黎臻下車，然後藉由鎖門的動作，讓自己把頭轉開。
一直看著她的話，會讓我有很多不好的聯想，這叫我很生自己的氣。

實際上，我也不是那麼喜歡來「The Bowl」這邊的。
剛被爸爸收養的時候，他曾經帶我來過一次，讓Drunky爺爺罵到臭頭。
什麼？你們看過了所以不用我說？
問題是，理論上我不知道你們看過，所以不可能因為知道而不說吧！
雖然我是知道啦，可是作者說的跟我說的又不一樣，真是的。

算了，這不重要。
回到我跟黎臻走在通往「The Bowl」的路上。

相較於Drunky爺爺，其實Wallis阿姨跟Farsity小姐，當然還有現在的「解靈」會長都待我很友善。
那些孩子──包含筵翔，當然──也不知道為什麼跟我很親近，這些也同樣無解。
所以，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傷害他們。
別說黎臻害怕，比起讓Drunky爺爺他們生氣，我更是怕她會傷害到孩子們。
要證明的話，有很多方式。

只是，明明有各種辦法可以拒絕的，我卻沒那麼做。
或許，是因為我很自私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