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順
接下來的一週，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我每天出門去見委託人，只有週末的晚餐在「某一天」吃，其中一餐是一個委託人請的。
F跟我的用餐次數有二次，一次在週六，一次在週一，都是午餐，但沒什麼進展，他的內容還是老樣子。
不過，我感覺他的話變多了，用餐地點其中還有一餐是比較正式的套餐，但配著他的話，實在讓人很難覺得東西好吃。
週一用完午餐之後，我散步過兩個公車站，才搭上公車，去赴與薇婷的約。
「有委託人約過這裡嗎？」她把我的豬肉餡餅跟自己的飲料杯遞給我。
「我說過了......。」
「我在減肥，你就當成是幫我吃的。」她微笑，而我嘆了口氣，起身去裝飲料。
「是有過幾次，雖然我不太喜歡，畢竟飲料可以無限暢飲，也就代表我要持續接受疲勞轟炸。」喝了幾口可樂，我想起她一開始的問題，「相較之下，陪著委託人去對面的小巨蛋聽演唱會，是非常大的享受，因為他們通常都會聽歌聽到忘了說話。」
「所以，到底還有什麼千奇百怪的要求？」她笑了。
「不會比你的要求怪就是了。」我聳了聳肩。
我倒沒有催她的意思，可是，現在畢竟也不是閒聊的時候。
「你說過，自己跟武擎不算熟，可是慎逸說，他很常找你喝酒。」
「那是因為慎逸酒量太差，所以武擎只好找我，而且，通常也是因為他幫我惡補。」
「我並不覺得，武擎是會隨便找酒伴的人，也許，那時候他已經發現你的特別之處了吧！」薇婷說著，然後露出自嘲的苦笑，「當然，什麼都沒察覺的我，說這話很沒說服力。」
「武擎的酒品不太好，而且醉了就什麼都說，有時候講一講還會大哭起來，讓人很困擾。」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無法放著不管。
「真想看看他那個樣子。」
「但是，就算是喝個爛醉口無遮攔，我也沒聽他說過女友的壞話，」我放下杯子，看著她，「雖然我不知道真正原因，但是，絕對跟你沒有關係。」
「吐實先生，你真是個溫柔的人。」至於她，則像是愣了一下，才這麼說道，「如果沒有武擎，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不，沒有武擎，你根本不會想跟我見面。」
週四是端午節，連假的關係，「某一天」休息一天。
我這天讓珍昕的敲門聲吵醒，然後在樓下吃阿姨包的粽子。
「曲則，怎麼樣？」
「嗯，很好吃。」就在我一臉呆滯的咀嚼時，珍昕突然丟來問題，讓我只能更加呆滯的回應。
「你的表情根本不像很好吃！」
「我剛醒，有什麼辦法！」我瞪著她，然後轉向阿姨，「真的很好吃。」
我莫名想起母親包的粽子，總是愛放鹹鴨蛋黃，還有很多肉。
以前我還蠻挑食的，不喜歡蛋黃，當然也從來沒說過好吃。
「你媽媽也會包粽子吧！」
「是會啦，不過真的不怎麼樣。」我皺了皺眉。
「喜歡就多吃點，你最近老是都沒吃早餐。」余叔叔說道。
「我有吃宵夜才睡啊！」
「說到宵夜，你這幾天好像都沒去雞排店打工，害我有點懷念那裡的雞排。」珍昕道。
「我辭職了，以後想吃你要自己去買。」我回道，並且訝異著自己語氣間那異常的平靜。
「是嗎，你總算說出口了！」阿姨是最先開口的，語調很溫柔。
「辛苦你了！」而余叔叔接口道，反而讓我有點答不出來。
其實我不是很確定，在這個時間點這麼做，到底是因為勇敢，還是因為對一切都感到厭惡。
應該說，我根本不願多想。
「可是，也沒什麼不好吧，那個老闆就是很信任你，才讓你一直去那裡打工的，就這樣拒絕別人的好意......。」
「珍昕！」余叔叔拍了拍她，也算是解救了我的無奈。
他們當然都知道張叔是我曾經的客戶，但我其實沒細談在那裡的事，余叔叔跟阿姨應該都是自己發現的。
「如果錢不夠，我就會開始打工，我是作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才拒絕他的。」
「阿則，你剛才說什麼？」便利商店裡，張叔張大嘴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還真擔心他突然給我哭出來。
「你沒聽錯，請讓我辭職。」
「是錢不夠嗎？還是雞排......。」
「張叔，從以前到現在，從來就沒有一個委託人，持續委託超過兩輪以上，我想你大概是記錄保持人了！」我盡可能讓語氣和緩一點，但因為嚴重睡眠不足，大概還是很失敗。
「......這樣啊，是我太煩，一直對你說一些有的沒的。」張叔低下頭，喝了一口自己的飲料，沉默了片刻才再開口，「可是阿則啊，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可以這樣好好聽我說話，對我來說，你就像我兒子一樣。」
「張叔，你希望用金錢，買到父子關係嗎？」我苦笑問道。
「......。」
「你只要對工讀生好一點，很容易就有很多現成的兒子了，還比我便宜太多。」我下了椅子，站了起來，「而且，如果我是你的兒子，你一定恨不得把我趕出家門。」
「阿則，你真的不想再看到我了喔？」
「你們店的東西是很好吃，可是為了避免彼此尷尬，我不會再去了，這不是因為討厭你。」
我沒再等張叔說話，逕自離開便利商店。
端午節的隔天深夜，我再度跟化名為「雲」的委託人見面。
但這次的地點不是便利商店，而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速食店。
因為晚餐太晚吃，我只要求她點一份雞塊跟冰紅茶。
至於她，則點了一份套餐，然後沉默的咬著漢堡直到過了一半，才抬頭看我。
別問我等待的時候在幹嘛，今天我沒帶書出門，所以只能無聊的吃東西，不過，在她總算想說話時，我的雞塊還剩一塊，紅茶則大概有半杯。
「我聽說......吐實先生你不怎麼挑食？」
「我也不是什麼都吃，但畢竟餐費不是我出的，地點當然由委託人決定就好。」
「唔.......。」
慢著，難道說，她並不是為了省錢，而是因為不知道要吃什麼，所以才約這種地方的嗎？
「吐實先生，你認為，我為什麼委託你？」儘管語氣帶著點遲疑，但她的眼神倒是難得堅定了些。
不過，我並不喜歡這種猜謎，雖然也不至於反感。
「我不是偵探，更不是對心理有研究的專家，如果要我答對你才想繼續，那麼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我認為自己的語調已經夠和緩，但她還是皺起眉來。
原本，我以為她會接著說要取消，卻沒想到，她只是露出了苦笑。
「你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呢！」
「網路上有太多奇怪的傳言了。」
「不過，我開始覺得，自己可以稍微試試看，跟一個像你這樣的陌生人說話。」苦笑轉為清淡的微笑，她吃了幾根薯條，「吐實先生，你相信『言靈』嗎？」
二天後的下午四點，我的手機在剛用完醒來的一餐後不久響起。
這天我原本計畫要在廚房幫忙到打烊，幸好還沒開口問阿姨。
「和實，你今天晚上有工作嗎？」那頭是浪微。
「明天下午才有。」
「那你一個小時內可以到新莊棒球場嗎？」
「啊？」
於是，雖然很莫名其妙，我還是在五點前抵達新莊棒球場，然後跟浪微兩個坐在右外野觀眾席喝著珍奶，他配雞排，我配甘梅薯條。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想去找浪微，但內心的某個部分又一直抗拒著，以至於就這麼拖了一天又一天。
「所以，你突然喜歡看中職？」看著場上，我問道。
「以紋約我來，我想好像應該先自己來看看，一時想不到該找誰。」
「她對棒球有興趣？」我的問題大概跟發問的表情一樣蠢，因為浪微笑了。
「還以為你消失了這麼久，是有什麼大狀況，沒想到看起來還算正常，這樣我就放心了。」
「如果是上個星期，我根本超不正常的，連工作都亂七八糟，幸好我的委託人本來就亂七八糟了。」
浪微本來想答什麼，但因為一顆全壘打球朝著我們附近飛過來，而底下的球迷則因為有人順利用手套「接殺」而歡呼起來，讓他只能露出笑容。
棒球場真是個奇妙的空間。
場上的賽事持續進行著，但是場邊的觀眾，可以隨自己的喜好走動，甚至餓了的話，還可以離場去買一些食物。
不是對號的外野就更加自由了，老是看到有人換來換去的。
當然，無法保證你離場的這幾分鐘，場上的局勢是否出現巨大變化。
「你不覺得，問我有沒有空之前，應該先問我看不看棒球嗎？」
「但我不可能約了你來這裡，結果去隔壁公園跑步吧？」
「而且，我對棒球規則不太熟。」
「沒關係，這點我也還在慢慢惡補。」
「......以紋她真的看得懂棒球？」
因為浪微的語氣太認真，讓我開始相信這件事的可能性。
「真的，比我這種只看國際賽的一日球迷專業太多，而且當然，她支持的球隊，球員連背號都記得。」
「真難想像。」我說，但總覺得很想笑。
我更難想像的是，浪微竟然會為了跟上女友的話題，而花費這麼大的功夫。
年輕真好啊！
<待續>
(by 優加)
回覆刪除維持老樣子，除了虛構的「某一天」之外，這部作品盡量不點出餐廳名稱，避免有業配嫌疑(大誤
不過地點之類的就無所謂，所以提起了小巨蛋，也提起了新莊棒球場。
真的好想進場看棒球啊！打從去年就沒去過了。
《吐實先生》的世界裡頭一切和平，小巨蛋對面的IKEA敦北店還在，看棒球還是可以吃吃喝喝，不用梅花座，還可以亂換座位，實在從來沒想過這會是一種奢侈。
喔，然後雖然我真的很想寫，但我絕對不會說以紋支持的是哪一隊XD
是說想當年因為2013的WBC，從只會追一追國際賽的一日球迷，因為難忍那次國際賽的心情，於是開始追起中職，從一開始覺得四隊人也太多超難認(常參加國際賽的熟面孔當然還是認得出來)，現在甚至可以輕易說出支持球隊大部分球員的背號，我不敢說自己很懂棒球，畢竟我沒有非常認真的去記規則，但就是看著看著，感謝一些主播球評，慢慢地就學會了許多棒球知識。
當然，每天固定晃ptt棒球版也變成了我的日常。
喔，不過一些很台灣風格的播報「術語」相對來說我就熟悉很多(真的覺得當初發明「挖地瓜」跟「車布邊安打」這兩個詞的人超神XD)
咳，抱歉整個大離題。
浪微為了以紋偷約和實去看球真的超可愛，雖然組合很像，但我從來就不覺得浪微跟以紋這對，與書臨還有妤槿是同一對，他們有屬於他們的故事跟發展。
然後下一章會好好說一下雲的故事。
雖然很多東西都是走請讀者自行腦補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