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八部 No.1 第三章 by 優加 & 琉香

第三章   存在的證明

「重毅先生大概知道，昨天峰因來『The Bowl』的事吧！」
墓園外頭的小徑上，Liha在一旁地上採著小花，而Farsity則一邊注意著她的動靜，一邊跟重毅用人類通用語對話。

「如果你是說靈委會的幹部跟去的事，我後來確實是有聽他提起。」重毅苦笑道。
「我知道不應該這樣子問的，但還是想確認一件事......Liha說，那個年輕的幹部，氣味與筑顏很像，當然，這件事情就連原臻哥都不太相信，所以，我也沒告訴其他人。」
重毅看了Liha一眼，內心多少有些驚嘆。

「為什麼會有這樣子的聯想呢？」
「那個時候，我靠你們很近，所以清楚聽到了筑顏對你說的話，那些，我不知道原臻哥到底知道多少。」
「......這樣啊！」
「你可能是為了保護筑顏，或者有其他理由，但是，昨天我聽到Wallis姊轉述的狀況，當然也包含了峰因的事情，總覺得......。」

「這不是那孩子的錯覺，她真的很敏銳，」重毅苦澀說道，「但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多餘的解釋，因為他不希望我們提，所以我們只好選擇不說。」
「『你們』......是包含了云惟嗎？」
「就像當初告訴我的，為了昭晞先生，他一直在冒險，有時候，對於當時的輕率決定，我真的很後悔。」

「我明白了，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我也會幫忙保密的，如果，這是筑顏的意思。」
「謝謝你，Farsity小姐。」

※※※※※※※※※※

最初，桂分收養筑顏時，是打算待他一考取執照，便讓他以自己的助手身分，成為靈委會幹部候補，就跟郁檀一樣。
然而，家族或血統之外，靈委會卻更加注重出身，倘若一開始就讓大家知道筑顏是秦家的養子，反倒會讓那些反對自己的幹部們，去挖出筑顏的來歷，結果恐怕反而會破壞他可能的發展。
於是最後，他只能選擇讓筑顏靠自己的力量往上爬，然後在暗中協助。

而在事後，發生了重毅的事情時，他確實有點慶幸自己最初的決定。
儘管，將小兒子丟在那個恐怖的地方獨自面對危險，也讓他十分自責。


在全世界，靈委會除了本部之外，尚有十一個分部分散在各國，而分部之外，也有許多靈域偵探或靈域偵探經紀事務所具有代理執法的權力。
而這些分部之間有因應特殊需求而相互聯通的靈能通道，在緊急事件發生時，分部的長官可以經由通道，進入本部直接向靈委會高層匯報。

但為了避免濫權，靈委會之中，除了助手或者副手，並沒有所謂「直屬」或「下屬」的關係；換句話說，雖然有職階的高低區別，且各幹部、分部所管轄的範圍各不相同，但並沒有任何一個高階幹部，擁有可以管理其下所有幹部的狀況存在。
當然，高階的幹部擁有管理其下幹部以及基層成員的權力，但是，倘若有其他相同階級幹部有異議，便需要開會進行討論，以確認該作法是否過於獨斷。
但也基於靈域偵探這一職業本身的特殊性，如有任何過於緊急而不宜花費太多時間的狀況，則可再向上級呈報，請兩名以上的上級決斷；若呈報後，仍有相同情形發生，便再向上呈報；呈報階層若高於三階，則直接遞交會長以及兩位副會長共同決議。
不過，雖原本的立意是好的，行使多年後，在靈委會之中卻也產生了許多弊端。


筑顏以及悅凡踏入桂分的辦公室時，他才剛結束與長女重婉的討論。
因為幾年前的降級，雖然後來職階慢慢回升，但目前桂分的職階與女兒相同。
另外，重婉的丈夫卓敏徵的職階則稍高於二人，但因為其所任職的機動隊在靈委會的權力核心之外，所以在重毅的事件發生時，根本完全不受影響。

「桂分先生，這是我們最新任務的相關資料。」筑顏將資料放在桂分桌上，然後又退回悅凡身旁。
由於目前悅凡並不知道筑顏與秦家的關係，所以，就算是這種場合，筑顏也不會用「爸爸」稱呼桂分。

「竟然又接這麼困難的案子，梓渭那孩子也真是的。」重婉看了桌上的文件之後，苦笑。
單是看到「Hoaserssi」這個知名的盜賊集團，就已清楚說明了這個案子的困難度。
「梓渭只是根據我們的想法去找案子，請不要責怪他。」悅凡道。
「別太維護他了！」重婉嘆了口氣，然後轉向父親。
「我倒覺得，還在容許範圍內，只是，如果影響指派任務的話，就必須放緩了。」

雖然靈委會特約偵探可依需求自行接案，但不得影響靈委會本身的任務指派，這是基本的原則。
這也是為什麼，在接案後，必須呈報上級長官，以確認特約偵探們沒有偷懶之嫌。

「爸爸！」
「難道，你打算因為這種無聊的狀況，就呈報上面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謝謝桂分先生，還有重婉夫人。」筑顏微笑說道，「如果沒其他的事，請容許我們先行離開。」
重婉看著弟弟，原本想說什麼，卻決定壓了下來。

「筑顏，你先等一下，悅凡小姐，你可以先離開了。」桂分看了女兒一眼，然後才開口。
就悅凡的理解，或者說秦家給她的錯覺，筑顏已經過世的雙親大概跟秦家有些私交，所以，桂分或者重婉都可以直接喚他的名字。
「是。」悅凡雖有些困惑，但猜測或許跟靈委會的事務相關，於是便在行禮後離去。

「雖然這種案子的話，我不太擔心你的身體狀況，可是，對悅凡小姐來說還是太吃力了，筑顏，梓渭亂來你也應該管一下他吧！」悅凡才將門關上，重婉便開口說道。
「不是梓渭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共同討論的結果，而且，我覺得這個案子對於考核不錯，才決定要接下來的。」
「但是......。」
「悅凡前輩很急，因為如果這次考核成績還是跟之前一樣難看，就可能從幹部候補中除名。」
「那也不必如此冒險啊！」
「姊姊，你就不能相信一下自己兒子的判斷嗎？」筑顏苦笑道。

※※※※※※※※※※

筑顏經常在夢中，「見」到生下自己的那對夫妻，然而，夢裡的他們卻總是很痛苦。
因為，他唯一能夠取得的影像，只有他們死前的畫面。

小時候，他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帶來的詛咒，許多他「夢」過的親友，都會以他「夢境」之中的方式死去。
一直到，同樣擁有預言能力的舅舅昭晞告訴他，這是他的能力──預知死亡的能力──所致。
於是他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夠「看到」雙親，不是因為作夢，那是他在嬰兒時期，無意識發動的預言能力，而在多年以後，成為夢境的一部分。

大概是在收了云惟這個徒弟之後，昭晞對於預言能力的想法有了改變，所以他要求筑顏不能任意說出自己所看見的一切，甚至要他隱瞞自己擁有預言能力的事。
然後，昭晞如他所看見的方式死去，在某個夜晚，他看見了自己的死亡，於是明白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在「The Bowl」是無法實現的。

詢問重毅後，他說服外公與雙親，離開「The Bowl」，進了秦家。
就這樣子，轉眼過了十年。


「你說，悅凡應該是可以長命百歲吧？」把外帶咖啡擺在他的辦公桌前，梓渭完全不在乎筑顏的瞪視，逕自拉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梓渭是少數能夠獲知筑顏能力的人，倒不是說筑顏會大方告訴他自己的預言，只能說，筑顏對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所以許多太私密的事情都願意讓他知道。
雖然，經常還是有所保留。

「別以為郁檀去幫我送東西，就可以開這麼無聊的玩笑。」筑顏拿起咖啡喝了兩口，然後靠向椅背，稍微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拼命工作，只為了要空下時間來執行一個大任務，這樣值不值得啊！」
「......。」
「筑顏舅舅，你真的對悅凡很好呢，現在明明已經不需要這麼辛苦了！」
在剛成為幹部候補時，為了考核成績，筑顏不止頻繁接案，而且也專挑困難的案子接。
當時，筑顏的能力當然不如現在，也吃了不少苦頭。

「有什麼額外的情報？」
「就不能放鬆一點嗎，就只有在其他人面前嘻皮笑臉的。」
「不想說就離開，我沒空跟你在這裡閒扯。」筑顏又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梓渭嘆了口氣，從手邊的紙袋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筑顏桌上。
而筑顏則伸手取過文件，開始專心讀了起來。

※※※※※※※※※※

「你好，從今天起，我暫時是你的長官，楊筑顏，請你多多指教。」看見那個男孩開門進來時，郁檀連頭都不打算抬，只是沉默著繼續寫著手邊的東西。
男孩則像是早料到他的反應似的，拉了椅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落座。

竟然會相信一個十歲大的小男孩有能力處理這些繁雜的事務，靈委會的傢伙，頭腦還真是不太清楚。
郁檀邊寫著手上的信，腦中邊感覺不快。

「郁檀先生，不管怎麼遞交都是沒用的，上面不會准喔！」
「少囉唆，你又知道什麼了！」
「你想離開靈委會吧！因為對你來說，不是桂分先生的話，你寧可不當幹部。」
郁檀抬頭看他，第一次感覺意外。
當然，他知道眼前的男孩是個傳說中的天才。
但靈委會之中也有更多不利於他的傳聞，更何況，這男孩目前的立場也非常不明確。

「我說錯了嗎？」
「別說得一副好像很懂的樣子！」郁檀冷冷說著，又繼續埋頭苦幹。
「我知道，郁檀先生現在在想，『明明只是個小鬼，還在那裡想假裝大人，真是可笑。』」
「......。」
「我很清楚大家是怎麼說我的，例如說是依靠關係才取得執照，並且進入靈委會的。」
「......。」
「我並沒有要你當我的助手，在這裡的時間，你可以依自己的喜好自行運用，上面丟過來的文件，我會自己處理，這點，請儘管放心。」
「楊筑顏，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郁檀先生是不會相信的，所以原本並不打算提，但是既然你問了，我就說吧！」男孩微笑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留在靈委會，而在必要的時候，我會把你還給桂分先生的。」


「筑顏先生，你的想法，到現在還是沒有改變嗎？」把幾份文件歸檔之後，郁檀開口問道。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問。
「什麼想法？」
「讓我當助手......這件事。」

「我並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助手，這件事情，到現在當然還是沒有改變。」
「......是嗎？」
「你是爸爸的助手，」像是怕讓郁檀誤會，筑顏苦笑著說了下去，「所以，我認為自己不應該想太多不必要的事。」
「可是，經過了八年，我現在已經覺得，想一直跟著筑顏先生你了。」

「你是不可能一直跟著我的，我遲早還是要讓你回到爸爸那裡去。」
「但是我......。」
「再聊下去，今天的事情真的會做不完喔！」筑顏微笑道，然後將目光放回眼前的文件與電腦螢幕。
因此，讓郁檀儘管想再開口，也只能苦澀地打消念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