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域偵探》第八部 No.1 第一章 by 優加 & 琉香

Mission No.1   落淚的美景與降雪的晴天

第一章   靈委會特約偵探

在剛有靈域偵探這種職業時，其實靈域偵探跟賞金獵人的差別不大，一直到從事這種職業的人多了起來，才有人提議成立一個特別機構作為管理單位，於是，有了靈域偵探委員會，簡稱為「靈委會」。
靈委會最初的功能主要是進行核發靈域偵探執照的工作，後來才有執法單位來負責犯罪妖怪的審判工作，而隨著事務的增加，人員與單位也逐漸擴增，時至今日，其組織已相當龐大，其人員之多，說是相當於一個城市的人口也不嫌誇張。
而在這個機構的最底層，可以說是相當於靈委會「士兵」的存在的，就是靈委會特約偵探。

凡是想要接案的靈域偵探，都可以透過靈委會網站，選擇想要接下的案子，這方面，靈委會只是提供一個平台讓委託人們與靈域偵探取得聯繫，除了風評不佳的靈域偵探，很少插手管之後的事，頂多是負起押解妖怪的責任而派出負責執法的幹部，甚至當委託本身不牽涉犯罪的狀況，只需要簡單回報「已完成」供靈委會進行例行性的記錄，而不必遞交繁冗的報告。
但為了確認所有委託的案件均能順利解決，一個案子一旦過久無人接下，便會分發給這些特約偵探們處理，除非擔任幹部而忙於事務，否則不得無故拒絕任何委託。
一般來說，這類案件的報酬並不高，困難度卻為A級與C級，所以除非是渴望升遷，否則一旦就任幹部，大多數的靈域偵探都會辭去該職務。
此外，靈委會特約偵探也必須隨時接受靈委會發起的召集，執行需要多人的B級任務。

總之，這不僅不是靈域偵探菜鳥能夠擔任，也絕對不是一個能力平庸的靈域偵探可以應付的。


「我走了。」放開了一直緊握著的佩劍「雨暖」，少年張開眼，低聲說道，然後踏出了他的「空間」。
打從十歲成為靈域偵探委員會幹部開始，他就離家獨居，後來因為許多理由，乾脆自己開了次元空間作為住家。
不過，與許多人那充滿著幻象的次元空間不同，他的空間中除了隔間、門窗與陽光(或星光、月光)，多數的傢俱都是真實的物品，就連水、電、瓦斯都是透過特別方法連接的，甚至也有定期付帳。
所以，除了缺乏電話與網路，他的「房子」內容就跟一般公寓沒有兩樣，差別只在於，公寓的坪數與形狀，會隨他的喜好改變。

「太慢了！」才一踏出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便皺著眉叨唸。
「是你的表快了啦，悅凡前輩。」少年的臉上是他在常人面前一貫的嬉皮笑臉，然後逕自向前走去。
「等一下，你又不帶劍嗎？」
「我才不想在B級任務裡弄髒了『雨暖』。」少年的語氣很輕鬆，讓女子不悅地瞪了他背影一眼，然後才快步跟上。

少年是楊筑顏，今年十八歲，目前是靈委會幹部，雖然職階不算高，但就算不繼續擔任靈委會特約偵探，也可以順利獲得升遷，只不過不知是什麼原因，目前除了利用本身職權減少接案，似乎沒有辭去的打算。
女子則是夏悅凡，今年二十四歲，與少年已經共同合作六年，目前是靈委會幹部後補，還不知道何時能夠成為正式幹部，所以還是相當積極的接案。

「每次都說這種話，如果受傷怎麼辦？」
「我還有飛鏢跟小刀，而且會受傷也是因為我太不小心，跟劍一點關係都沒有。」
又來了！
明明很強卻還老是對自己這麼嚴苛，卻又用這種態度說話，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覺得筑顏是在故意挑釁吧！
悅凡在內心苦笑著，卻沒開口說話。

「奇怪了，前輩最近都不怎麼跟我吵架了，這樣子好無聊，是因為梓渭調教得好嗎？」
「少胡說八道！」
卓梓渭是兩個人的經紀人，目前也是悅凡的男友，不過，像這種接受靈委會召集而執行任務的狀況，從開始到結束，與靈委會全然無關的他自然完全不需要介入。

「對了，這個任務大概還會有另外六個人來，因為是會長派的，等一下他們說什麼我們聽就是。」
因為是幹部的關係，筑顏能夠第一時間就拿到其他同行者的資料，偶爾只有悅凡接案的時候，也會透過梓渭提供給她。
目前靈委會內部分成三個派系，會長與兩個副會長各有自己的人脈，而除此之外的，則是像筑顏這種立場不明確的幹部。
為了升遷，他並不想樹敵，所以只要遭遇這種狀況，都盡可能的避免衝突。

「真希望任務趕快結束。」悅凡苦笑。
「然後去喝杯好喝的熱可可。」
「這樣講話好像小朋友。」
「我也才剛滿十八歲，像小朋友也沒關係吧！」

就這樣子你一言我一語，他們已經來到了任務的村落外頭。
然後，緊接著六個靈域偵探抵達，「帶頭的」分配完任務後，今日的工作，便開始進行。

※※※※※※※※※※

緊靠著牆並且互相抱著彼此的，是一對妖怪的小姊妹們。
然後，看來年齡足以當她們父親的靈域偵探，拿著手刃他們當盜賊的雙親的劍，步步逼近。
但，就在她們因為驚嚇而大哭失聲，並且以為讓血染紅的劍就要朝著他們斬來時，男人卻突然倒下。

然後，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現身女孩們面前。

「你們不要緊吧，放心，已經沒事了，我是『解靈』的Phien。」


筑顏靠著粗壯的樹幹，腰間裝暗器的小盒早就空了，當然全是用在剛才的任務上。
他的臉色蒼白，額上冒著冷汗，並非受傷，而是由於身體的不適。

目前他的身體很健康，或者該說，是以任何方法都檢查不出問題的健康狀態，只不過，自從第一次在執行任務中殺了妖怪，之後只要在B級任務之中使用靈力，就會像這樣子相當不舒服。
這也是為什麼，就算很強，他也老是會因為「不小心」而受傷。

感受到熟悉的靈氣，他順勢滑下成坐姿，然後抬頭看著走到他面前的人，前靈委會幹部，秦重毅。

「我記得，只聯絡了云惟哥，沒想到連哥也來了，那麼，我需要被催眠嗎？」他微笑，努力想壓制住喘息，卻不太成功。
「你的毛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男子走向前探著他的脈象，然後苦澀說著。
「反正不是真正的毛病，催眠也沒關係的。」

「就算不這麼做，你也會找到方法避免過去，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我也不贊成。」接著現身的，是現任的「解靈」會長，Phien，也就是江云惟。
「這樣反而會造成我的困擾啊，會長大人。」
「如果知道我們讓你這麼亂來，師父一定會生氣的。」


『昭晞舅舅，你想，你期盼的那個世界，真的會來臨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希望總有一天，這個願望能夠實現。』
『那麼，我幫得上忙嗎？』
『也許可以吧，只不過.......。』
『只不過？』
『我有點不希望，事情變成那個樣子。』


「我想，昭晞舅舅早就知道了。」筑顏苦笑道，「而且，云惟哥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總之，我們該走了。」重毅苦笑，率先使用空間靈能離去。
「這是新的情報，當然，已經根據我的判斷篩選過了。」筑顏遞出一張記憶符咒。
理所當然，為了避免被發現，符咒內早就消去所有能夠與他產生關聯的事物。

其實，以筑顏目前的職權，是無法隨意取得任何情報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必須持續接案，以避開靈委會內部的懷疑。
至於與他無關的情報，只要能夠碰到文件的，他都能夠以自己超強的記性記下，然後放在記憶符咒之中提供給「解靈」。
目前知道這件事的，只限云惟，「解靈」的副會長Granchin、大哥重毅與負責醫療的Pheb，換句話說，對其他「解靈」幹部而言，筑顏就跟那些靈委會特約偵探無異，這也是為什麼，在重毅與云惟現身前，筑顏會這麼緊繃戒備。

「我也該走了。」云惟將符咒收進自己的次元空間，然後就離開了。
而筑顏看著前方，輕輕嘆了口氣。

※※※※※※※※※※

「『反靈域偵探協會』最近真的越來越可怕了，到底為什麼能夠這麼精準的知道我們的行動時間啊！」靈委會餐廳的餐桌前，悅凡滿臉不悅的說著。
「反靈域偵探協會」是外界對「解靈」的稱呼，雖然原本的用意應該是種貶抑的說法，但筑顏完全不覺得這麼繞口的說法到底有哪邊像是汙辱，反而比較像是那些這麼叫的靈域偵探在自找麻煩。
「不過，根據目前看到的訊息，似乎沒鎖定特別對象，所以，也沒辦法判斷確切的情報來源嘛！」梓渭邊用餘光注意著默不作聲的筑顏，邊如此說道。
雖非「解靈」成員，但梓渭也很清楚筑顏與「解靈」的關係。

「話是沒錯，但難免讓人很在意。」悅凡道，「筑顏，上面有說什麼嗎？」
「我沒興趣知道這麼無聊的事。」
「哪裡無聊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講一講又吵起來，這樣子我很頭痛耶！」

「啊，筑顏先生，已經快一點了耶！」開口的，是筑顏的助手施郁檀。
「真是的，早知道剛才就不點這麼多了。」筑顏嘆了口氣，拿起托盤跟沒吃完的食物。
「有會議嗎？」悅凡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是監視。」
「又過了一個月了嗎？」悅凡皺起眉。
「反正有額外的補貼，沒什麼不好。」
「但是，光是想到要跟那個妖怪在一起，就讓人覺得好噁心。」

「總之，梓渭，明天再告訴我新案子的事。」
「我知道了。」梓渭應著，內心卻在苦笑。
要不是自己太了解筑顏，可能也不會發現，他剛才其實是生氣了吧！

※※※※※※※※※※

站在靈域偵探事務所「Woway」外頭，靠著郁檀的車子，筑顏的表情乍看之下是在發呆，實則警戒著週遭。
不為什麼，雖然暫時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但負責指派的那些人，其實還在觀察他的狀況。
至於車內的郁檀，倒沒這麼介意這件事，只是半拉下車窗，因為，他更在意的是筑顏的情緒。

不久，他負責監視的對象，秦峰因──雖然是妖怪，卻是靈域偵探經紀人──，與他的兩個老闆，侯筵翔還有唐芷心，一同走出「Woway」的大門。

「好久不見了，侯先生，唐小姐，還有秦峰因。」
「你還是老樣子，說話總讓人覺得那麼刺耳。」如同往常，芷心狠狠地瞪著他，絲毫不打算隱藏自己的情緒。
「感謝讚美，芷心小姐。」

「今天還是要貼身跟著嗎？」峰因道。
「怎麼了，難道你要去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嗎？」
「不，只是，我怕等一下我去的地方，不太適合靈委會的幹部去而已。」
「哦，是哪裡啊？」
「是一間叫做『The Bowl』的妖怪餐廳。」

「峰因哥，你是認真的嗎？」筵翔的表情有些驚訝，或者該說是擔心。
「聽起來還蠻有趣的，不過，為什麼侯筵翔先生要這麼緊張呢？」
「......。」
「筵翔，繼續跟他說話下去只是白生氣而已，我們該走了。」芷心說道，但語氣自然也不是太好。
望著他們離開，筑顏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就連眼神都沒有改變，只不過，一直支著門邊的右手，用力至失了血色。

「走吧，秦峰因。」筑顏微笑，示意他先上車，自己才坐了進去。然後，在車門關上的那刻，臉上的笑容消失，並且嘆了口氣。

「請問......『The Bowl』到底是什麼地方？」拉上車窗，並確認筑顏施在內部的結界開始作用後，郁檀沒有馬上開車，只是轉頭看著他們。
「剛才我也說了，那是間餐廳......。」
「也是妖怪們的情報屋，應該也可以說是『解靈』的基地。」筑顏沒等峰因說完，馬上接了下去。
筑顏跟「解靈」的關係，擔任他許多年助手的郁檀自然也是知情的。

「果然，那些情報，是筑顏叔叔提供的嗎？」峰因苦笑，「可是，你應該不會知道『The Bowl』才對。」
「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吧！」
「可是，這樣子真的沒關係嗎，那邊妖怪應該很多吧！」郁檀說著，表情有些不安。
「怕的話，你可以不要下車喔！」
「我又沒這麼說！」

「如果不去的話，反而會讓侯筵翔跟唐芷心起疑，實在沒那個必要冒險。」
冒什麼險？
峰因轉頭看筑顏，總覺得在他眼中看見了什麼被藏得太深的情緒，卻弄不清楚那情緒的由來為何。
儘管年紀比自己小了三歲，但峰因卻總為筑顏的老成感到驚訝。

「......我知道了啦，可是，請讓我跟著。」
「地址在這裡。」峰因從身上取出紙筆，抄下後遞給郁檀。
郁檀才接過瞄了一眼，表情就變得很苦，讓筑顏立刻笑了出來。
「筑顏先生！」

「對了，等一下下車，不要帶劍跟任何武器喔！」聽到筑顏這麼說，峰因立刻轉頭看他，卻還是讀不懂他的意圖。
「為什麼？」與其是說覺得筑顏的態度奇怪，不如說是看見峰因臉中的困惑，而讓郁檀這麼問道。
「還有，不准說話，也不准叫我的名字。」
「咦？」

※※※※※※※※※※

穿過許多妖怪的注視，郁檀的內心有著相當的不安，卻因為前面的峰因還有筑顏走得很急，只能努力跟上。
週遭有著妖怪們的耳語，他聽不懂，卻也慶幸自己如此。

單是看到剛才筑顏的表情，雖然不解原因，就大概猜得到，對他來說，這絕對不是個陌生的地方。
筑顏說過，雖然沒有任何記憶，不過，嬰兒時的他，是被「解靈」所救。
所以，他大概來過這邊，說不定，甚至是在這附近長大。

「到了喔，你是打算走去哪啊！」筑顏拉住他時，他才察覺自己因為太專心想事情，反而走過頭了。
話說回來，打從一踏入這邊，就感覺不到其他靈委會幹部們的氣息了，真是膽小鬼。
雖然，自己大概也沒嘲笑他們的資格就是了。

峰因看了筑顏一眼，沒多提什麼，開了門踏入。
「走吧！」筑顏看著店門的玻璃，上頭反射著對面的建築物──清楚的倒映著「The Children」字樣──，然後推開。
「啊，嗯......。」才要開口就想起方才被制止過，於是他只能匆匆跟著擠入店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