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實先生》No.2 第七章 by 優加

 第七章  所謂的「日常」

「正因為自己活得太平凡無奇，所以就算人物設定乍看之下很厲害，細究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只是因為你對自己太沒自信罷了！」

「啊啊，就是這句，有些人就是會這麼說。」

「喂喂！」

還是那個老位子，忽然出現的以紋，以及很不想被當成那個「有些人」而在生悶氣，開始打算只跟眼前的筆電說話的浪微。

以及不想被捲入小倆口窮極無聊的拌嘴，決定乖乖吃晚餐的我。

不過，偶爾有這種生活也不錯。

比較，像是所謂的「日常」。

想到自己竟然又在意起這種蠢事，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然而，到底又有誰可以全然不在乎他人而活著呢？

「你在想什麼，和實？」或許是看見我臉上的表情變化，以紋轉了過來。

「只是些無聊的事情。」

我忽然注意到，好像只要在浪微面前，她就不會用吐實先生叫我，到底是為什麼？

「是嗎？」她露出了笑，「不過我有點意外，還以為你很難理解。」

「哦，這點讓我更意外耶！」我也露出笑容，「你問浪微就知道了，我超好懂的。」

「可是他在亂生氣，我沒辦法問。」她說道，餘光望向一旁響起的敲擊鍵盤聲。

「誰在生氣啊！」

「你們要吵架儘管吵，別把我捲入啊！」我說著，拿起一旁的東西站了起來。

「和實！」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異口同聲，反而讓我覺得更無奈。

「我東西吃完了，真的該走了。」我露出苦笑。

「明天見。」浪微開口。

「我明天不會來啦！」

到底在篤定什麼，我邊揮手，邊帶著些不解的無奈。

「明天是你的生日對吧，我們幫你慶生。」

大叔跟年輕人不一樣，完全不需要慶生啦！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卻只是聳了聳肩，走向店門口。

「你跟舜黎談了什麼？」踏入正準備打烊的「某一天」，珍昕湊了過來。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覺得很煩，但畢竟店內還有些客人，外加余叔叔也看著這邊，我只能選擇壓下那份不耐。

我當然知道珍昕是擔心我，只是她總是關心錯方向。或者，其實我的反抗心態正代表著自己的不夠成熟，甚或是依賴心太強？

「你們在房間裡面這麼久......。」

「我們沒事，這點比較重要吧！」我說道，快步上樓。

算了，反正我早就已經距離所謂正常人的生活太遠。

『吐實先生你好，如果最近有空，請打給我或者回我簡訊。

雲』

隔天早上我很早醒來，因為簡訊。

一直改不了睡前關手機的習慣，就算漏接一個案子也不會死，但也不知道這習慣是不是因為這樣養成的。

我反射性地想回覆，卻又把手機一丟，決定先把事情放著。

但最後因為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還是回覆了。

『下週一晚上可以嗎？地點由你決定。

by 吐實先生』

我怎樣都沒想到，中午時，浪微會跟以紋一起出現在「某一天」外面，就在我本來打算去打工的時候。

「我說過『明天見』的吧！」面對著我的吃驚表情，浪微倒是笑得非常開心。

我沒跟浪微說過這裡的地址，雖然這只要稍微查一下就可以了，但依他的個性，我相信他從來沒打算這麼做。

不過，因為以紋也在，當然完全不需要這樣做。

「我要去打工。」

「別鬧脾氣嘛！」

誰在鬧脾氣啊！

我半帶無奈地回了他一個白眼，卻沒想到連以紋都笑了出來，真是夠了！

「你不喜歡過生日嗎？」

「對我來說，平靜的度過就是最好的慶生方式。」

「朋友幫你慶祝就不平靜嗎？」

「......我懶得跟你抬槓啦！」

「反正一天不打工又不會怎樣，我們出去晃晃嘛！」

「......。」

「和實，拜託你。」以紋說道，這好像是今天除了打招呼之外，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而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她要用這種語氣。

「我知道了啦，你們這樣子好像我很難搞似的。」我嘆了口氣，雖然有點無奈，還是跟著他們離開。

離開時，我依稀感覺到玻璃窗內珍昕的視線，但還是決定無視。

「慶祝方式就是這樣嗎？」

「餓的話也可以先去吃飯，我沒意見。」浪微說道，卻自己拿起一本書，然後蹲了下來。

以紋笑了笑，伸手翻看同區的其他書，而我只能嘆口氣，往其他區域走去。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點是某間規模不小的連鎖書店，雖然是平常日，但還是有不少人，真讓人納悶怎麼大家都這麼閒──雖然我是沒資格說別人啦！

總之，我一開始就沒問，任他們兩個把我帶來這裡，所以實在也沒什麼資格抱怨。

只不過，因為太習慣在網路買書，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沒好好逛書店了。

我一直很喜歡看書，不管是學校的圖書館或者是書店，要我待一整天都不是問題，而且通常也不會空手離開。

只是，開始這個「工作」之後，看書的地點卻大半都是在「某一天」的小房間中，時間也通常不是白天。

或許，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不同以往，只是想證明，或者是區隔出什麼吧！

我隨便翻著，卻沒有看書的意思。

於是最後只是慢慢地繞了所有書區一圈，然後回到浪微跟以紋身邊。

「不喜歡書店嗎，一臉無聊的樣子？」

「不是。」

「要我們送你當生日禮物也可以喔！」

「......。」我有點搞不懂浪微到底要幹嘛，而我的表情應該有點好笑，因為以紋笑了出來。

「我是認真的，你那是什麼表情！」沒想到浪微的語氣好像有些生氣，這讓我更加不解了。

只不過，因為根本沒看過他生氣，反而讓我更不知該作何反應。

解除了我的困境的，是以紋。

「別鬧他了，淳儀。」她只是瞪了浪微一眼，然後這麼說道。

「咦？」我的表情想必很呆，因為二人都笑了起來。

我好像懂了。

雖然不是有意的，不過，我早就養成了不是職業的「職業病」，正因為這樣，才會一直想弄明白他們的意圖。

即使.......。

「明明是屬於你的日子，如果你不自在一點，我們也會很困擾。」

本來想說「那就讓我回去打工啊！」，但我還是決定不這麼回答。

「那我們還是去吃飯吧！」我道。

午餐在以紋推薦的簡餐店解決。

雖然最初他們打算讓我決定，但是看我一直在那邊走來走去浪費時間，最後才變成這個樣子。

說起來，對於食物我真的不怎麼挑，畢竟通常都是委託人幫我決定的。

「我先聲明，等一下讓我自己付錢。」

「今天是你的生日，讓朋友請你吃個飯也是應該的，跟你的工作又沒關係。」

「......。」在這種時候，心情被輕易摸透，還真是讓人不開心。

「淳儀，你就別再強迫他了。」

「我不覺得自己在強人所難，是和實把自己繃得太緊了。」浪微苦笑道。

「我不會為這件事道歉的。」

「所以我出錢，因為我也沒打算道歉。」

雖然很想回一句「我沒道理讓一個大學生幫我付餐錢」，但因為再說下去只會把氣氛弄得更僵，我於是只能嘆了口氣，表示自己妥協。

『那麼，我們約晚上十二點，在oo(便利商店)台北市oo門市，可以嗎？」

雲』

簡訊聲忽然響了起來。

我猶豫了一陣子，但因為聲音他們都聽到了，我也只能把手機拿起來。

『這個時間可以，那麼，時間到了請打給我。

by 吐實先生』

雖然曾經在浪微面前回過幾次簡訊，但在過去的委託人面前做這件事，還真的多少有點奇怪。

「抱歉。」我對著以紋，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麼歉。

「咦？」她的表情有點驚訝，卻望著我，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就連浪微都顯得有點莫名其妙，於是我們兩個只能保持沉默，一直到她止住了笑。

「我還以為，你會先跟浪微道歉的。」

「我說了，我並不打算道歉。」我苦笑答道，「我只是覺得，好像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工作，所以......。」

「我剛才笑，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吧！」

「這樣說我就懂了，」浪微插了進來，「因為和實你明明是個工作狂，卻也沒忘了這種『餐間禮儀』，可見你是真的把宣芹當成朋友了。」

「誰是工作狂啊！」我有點不高興地反駁，但又忽然覺得浪微大概沒說錯。

「不過，既然是朋友，是不是應該來一次自我介紹呢？」

「淳儀！」以紋顯得有些尷尬，我想自己的表情應該也是，因為浪微笑了出來。

我都已經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了。

算了，我已經不想去費神思考這個了。

「你好，我是周曲則，不過還是叫我和實就好了，因為我實在不是很喜歡自己的本名。」嘆了口氣，我決定開始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王以紋，網路之外的地方，你也可以叫我的本名......雖然之前我就想這麼告訴你了。」

原來如此。

我現在總算弄懂，浪微幹嘛突然要我們自我介紹。

不這樣的話，他大概也不太好在我面前喊以紋的本名。

果然，在這種時候，我真的很笨。

「和實，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吧！」

「.......。」我已經懶得瞪浪微了。

而以紋又再度笑了起來，讓我只能夠苦笑著看她。

算了，我覺得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