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第十八章 by 優加

紫竹緩步入內，第一眼便望見那有著美麗銀髮的沉靜女子。
雖不知原本的個性，但在她抬頭看自己的剎那，紫竹卻感受到了些許活潑的氣息，或許是亞妲的長期軟禁，才造就了她現今的性情。
「你好！」馬莉溫起身行禮，「你的身份和來意，暗兒大人都已經告訴我了。」
「暗兒大人？」紫竹心中有幾分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也行禮回敬道，「我叫紫竹，是靈界使者。」
「我所知道的是，紫竹大人是為了魔八寶的事前來。但我已隱身亞妲皇宮近百年，就是這幾年，也鮮少接受外界訊息，實在不知能給你們什麼幫助。」馬莉溫道，輕柔的聲音帶著不解，卻沒有任何慍意。
不愧是守護亞妲冬耘二世的女子，表現處處都這樣得體。
「這是愛里斯殿下的意思，坦白說我也不是相當瞭解，但假若馬莉溫小姐知道些什麼，還麻煩給予我們協助。」紫竹道，儘力表現出自己的誠懇。
據愛里斯所言，由於冬耘的強制轉生，讓馬莉溫對靈界存在某種程度的厭惡，所以儘管她如今表現的這般友善，但到底看不清楚她的心，要請求她的合作，還是謹慎為妙。
「這自然沒問題。」馬莉溫微笑道。
「那麼，請問你對於魔八寶的四個主要幹部，梁行、濋州、瑜林、延方的名字有任何印象嗎？」紫竹道，在唸出「濋州」二字時，她清楚的望見，馬莉溫的眼底閃過些異樣，卻假裝沒瞧見。
這可以說是個測試對方合作意願的機會，大意不得。
馬莉溫在紫竹結束問題後沉吟了半晌，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而紫竹於是轉頭看著小園內栽植的井然有序的株株素雅花卉，並不時以餘光觀察著馬莉溫。
「假如你說的濋州，是濋州‧夏斯瓦林的話，我想我應該認識，」良久，馬莉溫道，「而且，我也終於明白，靈界找上我的原因了！」
她的語調平靜依然，但眼中透出的些許怒意，並沒有逃過紫竹的眼睛。
「請馬莉溫小姐見諒，」紫竹鞠躬以示歉意，「因為一切全是我們的臆測，所以才拐彎抹角的問你。」
馬莉溫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像是想平息內心的激烈感受似的，轉身低頭看著一旁的人造小溪。
「我的姊姊，琳菲亞‧秦利，是被那個魔鬼帶走的，不僅如此，他還殺了我的外婆，也就是上一任的秦利巫女，雅提‧秦利，」馬莉溫冷冷道，「此外，你們要找他的資料不是太難，他是亞妲被除名的王室之一，王子名是『畢恩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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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雅堤是為了......自己一生的使命而死，......請您不要為此......而痛苦......。』
『求您答應......我這卑下女子......的唯一......請求。』
『請把......琳菲亞帶離亞妲，否則......若要她協助冬耘先生......殺你，她也......會做與我一樣......的事......。』

最後的聲音，是一個貞潔生命的結束，以及一個惡夢的開始。
只是，如今的自己，當真完成了那時雅提的企盼了嗎？
如此罪惡的自己，到底又給了琳菲亞什麼了呢？
「如果你可以好好恨我，我就比較不會有罪惡感了吧！」
「結果還是同樣的！」馬茜亞見他張開雙眼，便拿著藥走了過來。
「又發作了？」濋州苦笑著，撐起上半身，靠在床頭。
馬茜亞把開水和藥交給他，沒有開口。
「靈界八成查到了，老大的，還有我的事。」濋州吃過藥，語氣平淡道。
「你還在用『心鍊』監視蘿伊佳，你的傷才剛好，為什麼......。」
「先聽我說完嘛！」濋州無奈地求饒道，這種時候的馬茜亞，總是特別可怕，「『監視』只有到三星期前結束，這些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
「畢恩溫，你該不會一開始就知道蘿伊佳認識琳菲亞了吧？」像是突然明白真相一般，馬茜亞的表情十分驚訝。
「你說呢？」濋州輕笑道，看著她的神情平靜的叫她害怕。
這個表情，她曾在他十三歲那次生死的抉擇中見過。
「你究竟在盤算什麼，這可是很大的賭注呀！」
「賭注？」濋州淡然的覆唸著她所提及的辭彙，「我一開始就打算把自己賠進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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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見蘿伊佳走入辦公室，愛里斯頗為吃驚地抬頭看她，而她身體所散發出來的豐沛妖氣，亦是讓愛里斯如此驚訝的原因之一。
「連靈界的『環』都無法解開的封印，怎麼......？」愛里斯疑惑地看著她。
「環」是靈界交由各代靈界主掌管的靈界祕寶，外表看起來像是平凡無奇的水晶手環，實則有十分神奇的力量，可以解開世界百分之九十七左右的咒念。
所以，當愛里斯使用「環」卻解不開蘿伊佳身上的妖力封印時，心中著實懊惱又擔憂。
懊惱的是，自己的愚蠢對蘿伊佳造成的傷害；擔憂的則是，魔八寶的可怕力量。
「屬下也覺得迷惑，希望不是什麼陰謀才好。」蘿伊佳行禮後道。
畢竟妖力封印是梁行下的，他對於叛徒根本不曾心軟。
除了琳菲亞......。
「更令人不解的事情還很多，尤其是查清梁行和濋州的身分之後。」愛里斯自椅上站起，把桌上的文件遞給蘿伊佳。
「......！」蘿伊佳面露驚詫的看著資料，但一語不發。
「其實，不久之前，煙妤小姐曾向我要過亞妲除名王室的資料，那時我不明所以......，或許，山芝前輩早就已經知道了吧！」愛里斯看她的表情，估計她已看完才開口道。
「到底......。」蘿伊佳眼底有些氣憤，但沒說下去。
「蘿伊佳，可否請你明天陪我去一趟靜蕪居？」愛里斯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猶豫。
「嗯，我都休息了一個多月，已無大礙了。」蘿伊佳明白他這態度的原因，於是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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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維和加賓莎結束練劍，走向靜蕪居中央的大宅。
此時，爵鈴乍然大響，令他們困惑而憂慮的對望。
而，在望見自入口走入的訪客時，他們的表情轉為驚訝，加賓莎的憂色更甚先前，轉頭看著洛維。
「渭舒陛下。」洛維很快收起了詫然，向來者行禮。
「好久不見，洛維、加賓莎。」渭舒道。
他的語調親切卻似乎帶著惡意──至少，在加賓莎聽來是如此──。
「......。」加賓莎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禮，連忙鞠躬。
「別這麼訝異嘛，我像是會吃了你嗎？」渭舒一臉無奈道，隨意的撩了撩他的淺紫色長髮。
「抱歉，陛下......。」加賓莎低著頭道。
坦白說，在靈界之中，能見到靈界主渭舒的機會實在不多，加上渭舒一向都把事情放給堂弟愛里斯處理，因此認識他的人是少之又少。
但加賓莎和洛維畢竟愛里斯身邊的高層官員，更何況，要他們不認識渭舒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渭舒，便是洛維同父異母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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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芝望著愛里斯，平和的笑容帶著一些譏嘲。
一旁的蘿伊佳心中雖然氣憤，但卻只能沉默地啜飲著那燙口的茶，並不時接收由宛初那裡傳來的迷惑目光。
「前輩......。」愛里斯禮貌的徵詢，但未及說完，爵鈴便大聲響起。
「今天可真熱鬧呀！」山芝冷笑著，站了起來。
蘿伊佳感受到了向此接近的氣，有些緊張的轉向愛里斯。
「竟然，連陛下都來了！」愛里斯不禁苦笑了起來。
「丫頭，去準備午餐吧！」山芝走向窗口，看著向此處接近的渭舒、洛維以及加賓莎。
宛初儘管不快，但也知道目前堅持無用，於是起身走了出去。
「前輩，不介意我和宛初小姐談談吧？」蘿伊佳看著老者背影，把心情壓抑到不露分毫。
「請便，蘿伊佳大人。」山芝不帶善意地輕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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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一籃青菜經過瑪木爾樹下，宛初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能幫忙嗎，宛初小姐？」不知何時，蘿伊佳出現在她身旁，讓她吃驚的放開了手，所幸蘿伊佳反應得快，替她接住了菜籃。
「抱歉，我這樣真是失禮。」宛初帶著歉意，苦笑著接過蘿伊佳遞來的籃子。
「該道歉的是我。」蘿伊佳微笑道，「何況，曾為魔八寶一員的我，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會訝異也是應該的。」
理論上，幾年前的那件事，宛初沒道理知道他們一行的身分，基於想探究這點，蘿伊佳使用了些語言上的技巧。
儘管，以宛初的能力，其實使用最基本的心靈感應就可以了！
但直覺叫蘿伊佳不想這樣做，可以算是想尊重對方吧！
「那麼......。」
從宛初的答話聽來，果然是沒料著自己掉入陷阱中了。
「就像殿下先前介紹的，我的身分是自由密探，這是靈界之中唯一一個由妖怪擔任的職務，我們通常是負責臥底的。」蘿伊佳笑道。
「所以才會在魔八寶那群人之中見到你......。」宛初才剛開口，便驚覺說錯而掩住嘴，但只是欲蓋彌彰。
果然還是有些警覺的，不過已經是太遲了！
「為什麼宛初小姐你會知道，那時在餐館遇見的，是魔八寶成員？」蘿伊佳看著她，並且不讓宛初有機會去咀嚼之前的話語。
彷彿，自己先前的提示和宛初的「說溜嘴」毫無關聯存在。
「是尚音告訴我的，」宛初吐了吐舌頭，似乎也不覺得告訴蘿伊佳有何不妥，「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就是艾得思王子。」
「聽起來，你和艾得思殿下似乎很熟呢！」蘿伊佳邊說，邊想著自己打算詢問的內容，可以肯定是沒必要而且也問不到答案了！
因為，關於魔八寶的事情，並非是山芝洩漏的。
看起來，山芝的確是在順從伊蕾亞前世的渴望，想讓今生的她當一個平凡的少女呢！
只是，這恐怕不易實現吧！
「也說不上，畢竟我也只有被他了解的份，現在他面對了這麼難熬的事，我也只能繼續待在這裡束手無策罷了！」宛初苦笑道。
好希望自己可以擁有力量......。
「宛初小姐，你覺得自己毫無力量，是吧？」
「嗯！」宛初點點頭，有些困惑。
她似乎一點也沒察覺自己的單純透明，那任誰都可以輕易猜透的特質。
雖然面對魔八寶是危險的，但這又何嘗不是一處優點？
正因單純，才可以毫無迷惑的相信，並且活著。
「雖然我對伊蕾亞女王了解不深，她於靈界任職期間也沒有太多接觸，所以說這話或許很不負責任，」蘿伊佳苦笑起來，「但是，違令轉生，在不必要的時候，絕對不是一般人會選擇的轉生手段。」
「為什麼？」
「因為痛苦。」蘿伊佳嘆了口氣，「一般的轉生手法都會讓靈體服用昏迷一類的藥劑，讓靈體在鎔鍊、生成的過程中感受不到那種被強硬改變的劇痛，可是違令轉生的過程中，這些過程都是在靈體有意識的狀態下進行的。」
「光想起來就好痛。」可能是想像起那畫面，宛初不禁皺眉。
「所以，我以為伊蕾亞女王之所以要這麼做，除了不記一切想死，也是不記一切想望消失。」蘿伊佳苦澀地說著，「但是，宛初小姐你給我的感覺，是絕對不會陷入那種境況的。」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宛初看著她，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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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渭舒、洛維以及加賓莎到達門前時，山芝和愛里斯仍保持著先前的動作。
「陛下。」愛里斯站起來向他行禮。
山芝笑著轉過身來行禮，但沒開口。
「那我們就先......。」
「留下來吧，洛維、加賓莎！」渭舒笑著打斷洛維的話。
「陛下仍是老樣子啊！」山芝輕笑了起來。
這是令人納悶的，因為渭舒的出現，原先的緊張似乎也消散的只剩一點點了。
「前輩這句話可真耐人尋味呢！」渭舒苦笑道，「閒聊還是免了，前輩不會不知道我的來意吧！」
「不巧......。」
「不愧是山芝前輩，裝傻功夫一流，」渭舒不客氣打斷山芝的話，表情也在瞬間轉為嚴肅，愛里斯清楚，他已經認真起來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保護什麼，但假如你繼續隱瞞下去，休怪我不客氣！」
「陛下沒說錯吧！」山芝冷笑著，「我這老太婆已沒什麼把柄可以讓人掌握的了。」
「那麼，關於你和梓南的情史呢？」渭舒道。
「就算......。」
「或許這件事是沒證據，但血統的事我可是早已準備了充分的證人了！」渭舒道。
「別開玩笑了，這樣也會把愛里斯殿下牽扯進去吧！」山芝瞪著他，氣憤已溢於言表。
這句話一出口，可以說除了渭舒，其他三人都是訝異的。
「我正在等你這句話呢，前輩。」渭舒微笑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