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第二十七章 by 優加

當爵鈴響起時，冬耘正打算進入靜蕪居的聯外通道，作為前往魔八寶的捷徑。
「畢恩溫！」冬耘訝異地看著那頭，只見濋州以及一名女子朝這個方向走來。
後方，則停著馬車，雖然不知是如何找到這邊的，但似乎與原本便存在著通道無關。
「真是大膽呀！」山芝苦笑著，「我完全被看扁了呢！」
「這就是濋州？」伏雲看著冬耘，然後又把注視調回濋州的方向。
到底在想什麼，該不會以為他可以憑一己之力，把這裡搞垮吧！
而且眼前看來溫和、微笑著，優雅而有些病容的男子，怎樣都無法與那個想像中的惡魔連結。
「初次見面，山芝前輩、艾得思殿下，我是靈界的醫官，新宛‧秦利。」女子行禮道。
「喂喂，就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不太好吧！」濋州苦笑道，然後把目光投向冬耘，「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吧？」
「新宛，為什麼是你？」秋兒從大宅走了出來，走向他們這邊。
「秋兒，你是什麼態度呀，我的醫術不值得信任嗎？」
「冷靜點吧！」濋州拉住她，顯得有些無奈，「我也想問，送一個這麼麻煩的醫官過來，你們的愛里斯殿下，到底在想什麼呀，而且......又是秦利家族的！」
「的確，不是醫術的問題，這傢伙的個性很糟，」秋兒苦笑道，「不過在我看來，今天的你也相當亂來。」
應該還不是，可以隨便死去的時候吧？
「只是有話想和艾得思殿下談，可以的話，還有山芝前輩。」濋州道，神色雖然輕鬆，語氣卻相當嚴肅。
「那麼『藍恆』呢，你什麼時候拿？」新宛問道，看來有些擔心。
「當然是現在啦，放心，我可沒忘！」濋州道，目光掃過冬耘，又投向秋兒，「大概會有點麻煩吧，不過你在的話，是讓人比較放心啦！」
「那句話，原本不是要對我說的吧！」秋兒冷冷道。
濋州只是輕笑，沒有回答。
「那麼，好吧！」山芝似乎是評估了一陣子，才開口道，「應該是以『畢恩溫‧亞斯特拉』的身分吧？」
「這算是在諷刺我嗎？」濋州淺笑，然後神色轉為嚴肅，「那麼，現在可以借我一個房間吧？」
※※※※※※※※※※
「喂，荷茵！」在門口，海問叫住了她，而她身旁的鐵芬，也隨著停了下來。
荷茵轉身，等著他發問。
「老大他到底在想什麼，還很多人的傷都還沒好，總不會要現在選護使和幹部吧？」海問道，口氣聽來相當不以為然。
「怎麼，你想公然反抗老大嗎，還是，也有了想反叛的意思？」鐵芬看著他，冷笑著。
「我是說，現在大家都不舒服，這樣也太突然了吧！」好像被激怒了，海問的口氣有些不好。
「不舒服？」鐵芬哼了一聲，「只不過是些小傷，也太沒用了吧！」
「我是說啊！......。」
「好了，海問，你也體諒一下鐵芬的心情吧！」荷茵道，然後要鐵芬自己先過去，「正是這種時刻，所以才需要把新的幹部安排好，以平靜大家的不安情緒吧！」
「荷茵......。」
「雖然老大很少說，但我想，他還是一個值得我們信賴以及尊敬的老大，是吧？」荷茵微笑道。
「嗯，那我們快點過去吧！」海問笑道，然後腳步輕快地走了。
荷茵緩慢邁步，並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這樣子，算是有幫到你了吧，畢恩溫殿下？」她苦笑，心中如是想。
※※※※※※※※※※
在濋州房內，濋州大致報告完醫療、軍事、地理、武器四個項目的負責幹部，剩餘的則由該幹部自行視需要選擇副手。
此外，便是最重要的部份，關於護使的挑選。
原先由延方執掌的「藍恆」，改由提亞執掌；由瑜林執掌的「紅恆」，改由海問執掌；由秋兒執掌的「紫垠」，改由荷茵執掌；由琴法執掌的「靛垠」，改由紅映執掌。
結束報告後，濋州平靜地望著梁行，等待他可能投來的意見。
他了解的，梁行一定會有的，關於對「她」的意見。
「提亞、海問和紅映這我都同意，但是荷茵，」梁行語帶遲疑，並且迷惑，「我不懂，畢恩溫，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行嗎，荷茵她的能力很強，也很有領導能力，當護使再合適不過了，不是嗎？」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梁行瞪著他，對於他的一再裝傻有些惱，「她可是蒂加斯琦送來的......。」
「對，正因為如此，才更好利用不是嗎？──如果，用對方法。」濋州微笑道。
「利用什麼？」
「外貌和蒂茵芬相似這點，我想是讓那個伊蕾亞轉生的女孩，崩潰的關鍵吧！」濋州說得很輕鬆，但誰都看得出，他言語中所傳達的嚴肅意味。
「畢恩溫，這是說你不打算殺她？」梁行道，有些不解。
「毀掉，應該會比死了更淒慘吧！」濋州道，語調輕快的有如在開玩笑。
只是，身旁的幾人，卻都明白，他的言語的認真程度，是不容質疑的。
至於他緊鎖而深沉的內心，更早已下定了一個，即將導致一切結束的決心，並且確定了那名少女的命運......。
※※※※※※※※※※
「濋州先生，莫非你真要......。」
「艾得思！」山芝阻止道，然後看著濋州，「我能否請問，荷茵她到底是誰？」
「她是黨兒，蒂加斯琦在勉強有意識時救起，並交付給我的。」濋州淡淡道。
「盡其一切的利用，是嗎？」山芝道，語氣雖無改變，卻因內容而令人感到十分嘲諷。
「我無可否認，不過荷茵她並未被洗腦，當然，這只是我為自己開脫的藉口罷了！」
「梁行不知道？」山芝端起茶，啜了一口，然後問道。
「這件事只有我、荷茵自己，以及馬茜亞知道而已。讓老大知道，也就太麻煩了。」濋州輕笑地答道。
「話說回來，」喝乾小杯中的茶，山芝開口道，「你告訴我們這些，不是為了徵求同意的吧。」
「的確，看來是很多餘。」濋州苦笑道，「不過，依我目前的身體狀況，前輩要殺我可說是輕而易舉。」
「我可不是傻瓜，殺了你對這裡和靈界都沒任何好處，何況方才看你替冬耘先生取出『藍恆』時，我也就明白，其實『黃恆』，是根本無法使用的，不，該說是所謂的『黃恆』，其實根本是不存在的吧！」
「不愧是山芝前輩，果然是隱瞞不了呀！」濋州輕笑，語氣再自在不過。
尚音赫然轉頭看著山芝，因那個可怕的事實而震驚著。
「很抱歉，艾得思殿下，我不得不省略最重要的部分，否則你是不可能答應的吧？」
「不，是我一直太依賴『風語』的力量了！」尚音道，表情十分沉重。
比死亡更甚，這就是所謂的「贖罪」？未免太過。
「我不想過問你打算對那丫頭做什麼，但有個問題，」山芝邊倒茶邊道，「依你的才智，大可找個方法殺了她，為什麼反而要用如此複雜的方式？」
「前輩的讚美實在讓人心情複雜呀！」端起一直沒碰過的茶，濋州喝了一直口便放下，「也許是我多管閒事，並且有些自以為是了吧！但我以為，很多不需要的記憶，忘記了可能會更好。」
「濋州先生，你不會是要......。」尚音才開口，便因為顧慮著什麼，而沒再問下去。
「前輩是對的，不知道也許會比較好喔，殿下。」濋州道，露出意味紛雜的一抹淡笑。
※※※※※※※※※※
「雖然剛才那樣說，但我其實很慶幸去魔八寶的人是你。」離開冬耘的房間後，秋兒對新宛道。
「什麼嘛，你也太矛盾了吧！」新宛瞪著她，有些不快。
「要立刻就摒除偏見，根本是不可能的，但你是亞妲人，也體驗過所謂『繼承』的無理以及壓力，所以大概較無芥蒂吧！」秋兒輕笑道。
「什麼跟什麼啊！那應該找個男的去吧！」
「嗯，說的也是。」
「喂！秋兒！」新宛吼著，表情很不高興。
而秋兒笑了起來，一直到他們走到山芝門外才勉強止住。
「這工作是個苦差事，所以加油吧，新宛醫生。」秋兒淡淡道，然後離開。
「苦差事嗎？......總比，留在亞妲好。」新宛看著她的背影，嘆著氣道。
畢竟那裡，已不再是外人所以為的「魔界仙境」了！
可以的話，她還真想把「秦利」這個姓氏改掉，卻又不真的有那個勇氣。
假如自己是男的......就好了！
※※※※※※※※※※
離開靜蕪居時，由秋兒送行。
「你還好吧？」秋兒伸手探著他的脈搏，然後有些憂心地問道。
有什麼必要，非跑這麼一樣不可，是不是瘋了？
「如果不好的話，也是不行的吧！」濋州道，然後忽然笑得有些過份，「說起來，你的立場是不是有些偏頗了呢，秋兒醫生？」
「那也是因為你站在靈界這邊，我才如此罷了！」秋兒冷冷道。
而濋州只是持續那差勁的笑，沒有再說什麼。
「濋州，這樣真的好嗎，應該還有很多話，想跟冬耘先生說的吧？」二人上車後，新宛問道。
「能說什麼呢？」濋州笑著──雜著譏諷及悲哀──，然後轉向窗外，看著目送他們的秋兒，「不道別嗎？」
「反正還可以見面。」
「你怎麼確定？」濋州轉頭看她，冷笑。
「言而無信，應該違反了你的原則吧，畢恩溫殿下。」有些故意地，新宛用亞妲語如此道。
「原則？」濋州看著她，以著不像笑容的笑，「那算什麼呢？更何況，連我都不想相信自己了。」
「那麼讓我來相信吧，也讓我來，替你哭泣。」她繼續用著亞妲語道，表情十分認真。
「別傻了！」濋州苦笑，靠向椅背，把頭再度轉向已步入荒漠的馬車外。
※※※※※※※※※※
冬耘醒來時，望見了坐在房中的秋兒。此時，已是據濋州離開一星期。
「醒了？」秋兒道，語氣和眼神都是淡的。
「畢恩溫呢？」
「走了，想也知道他不能待在這裡太久吧！」秋兒道，然後站了起來，卻沒離開的打算，似乎在等他把話問完。
但冬耘沒開口，也不看秋兒，只是看著天花板，陷入了自我的思緒。
秋兒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沉默地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