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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融
第二章 血紅書頁
「所以說為什麼非進我的房間不可！」Marin才一走進來，立刻就接獲Ristal的恐怖砲轟。
她知道，他討厭別人入侵他的空間。
但今天情況特殊，所以她才進來。
不過她憂慮的不是Ristal，而是一旁看起來就跟平常無異的Histile。
「老闆生氣囉！只好去客廳啦！」Histile佯裝有些害怕，然後笑著把Marin拉了出去。
「真受不了！」Ristal跟著他們出去，然後因為餘光看見日曆，而怔了一下。
原來......這是他惡夢的原因。
在客廳坐下，Marin拿出了袋子中的三盒千層麵、一盒薯餅以及三杯可樂。
「老是吃這種垃圾，你不怕肥啊！」Histile對Marin道，卻先拿了一塊薯餅起來。
「那‧就‧別‧吃！」Marin打了他手掌一下，不高興的瞪著他。
嘴上是這麼說，Marin心底卻有些在意，比起上回見面，Histile又消瘦了許多。
Ristal沒有開口，任由他們兩個在面前打鬧，沉默的拿了千層麵以及可樂，靜靜的吃了起來。
「咦，都沒阻止我們，很不像你喔，老闆！」Marin輕笑道。
「喂喂，你不想要氧氣啦，Marin大姊。」
「今天是7月9日......我剛剛才想起來。」Ristal把嘴從吸管上移開，遲疑了片刻才開口。
Marin拿著叉子的手停格了幾秒，然後放棄那動作，放下叉子。
「在我醒來之前，你在做什麼呢？」見他們都沒開口，Ristal又問道。
應該不是在看書吧！
「還能做什麼，哭啊！」Histile的語氣非常平淡，臉上更帶了些不相襯的笑意。
都是這樣的，就好像水庫的洩洪，每年只有這天，他父母及兄姊的忌日，他才會哭。
所以，以往來這裡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他，到現在還一直戴著眼鏡。
早就該察覺的，結果自己還是這麼遲鈍。
「Histile......。」Marin看著他，有些不安。
七歲那年，終於，因為受不了父母兄姊長期的凌虐以及言語的傷害，他用火，燒毀了他的家──那幢華麗卻晦暗的監獄──以及四個「家人」。
然後搬到另外一個親戚家，和叔叔、嬸嬸，以及一個大他三歲多的堂哥一道生活。
因為明白，叔叔嬸嬸收養他的原因，並不是基於同情，而是因為他得以繼承的龐大財產，為了活下去，他裝瘋裝傻，任由他們剝奪原本該是屬於他的一切。
而，在那個家的他一向安靜，看起來是內向、懦弱的。
而且那副眼鏡，也是個好東西，藏起他那個嗜血的眼睛，隱藏他猶如吸血鬼酷愛血腥的本性。
經歷了大概一年多的沉澱，他開始過著雙重生活，利用長期待在藏書室之便，從事著殺手的行業，藉此把一向被壓抑的自己全然釋放出來，並且也因此而小有積蓄。
Marin也大概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他的。
雖然他不太提起自己的事情，但和他相處久了，多少也了解到一點，加上出於一個姊姊的關心，Marin也偷偷做了些調查。
但這些事情，Ristal似乎都不太清楚......。
「抱歉......。」Ristal的語氣不同以往，一點也不冷漠。
其實日期他一直是記得，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到了當天就忘了。
「忘記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Histile苦笑道。
反正，自己的記憶，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吧！
「怎麼會沒什麼大不了的，明明就是......。」
「喂喂，我不想記住你還故意提起來，這才是最差勁的行為吧！」Histile拿下眼鏡，露出他略微紅了的眼睛，「而且......這原本就不是我希望你記住的。」
「Histile？」Ristal和Marin看著他，帶著許多不解。
知道的事情是夠多了，但還不足夠說是了解。
就算是面對他們兩個，Histile也還是會演戲。
並不是因為不信任他們，而是倔強的個性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應該是要說......生日快樂吧！」Histile淡淡道，然後站了起來，「我去一下廁所。」
他離去，Marin和Ristal對望一眼，然後陷入沉默。
※※※※※※※※※※
Kami把鐵門捲起，然後開店。
非常安靜的早晨九點，今天有些提早開店了。
兩個熟悉的身影經過，是Naoki以及Histile，不過，現在應該是要叫作Toki。
Ristal那時候嚇了一跳，Histile很少那麼主動告訴別人他自己的事情。
其實，自己也沒做什麼讓他想敞開心胸的事吧！
而且，她覺得現在自己對於Histile還是像Ristal剛介紹他認識時一樣，只是「裝著血的容器」而已。
每次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有點難過。
Naoki帶堂弟來過這裡幾次，有點類似「寄放」，不知道為什麼，Naoki好像不太放心讓Toki在家中獨處。
Kami沒問過，因為覺得那很不禮貌。
今天是週六，Naoki要參加社團活動，想讓Toki留在這裡一天，──這也是她今天提早開店的原因──，因為昨天就告訴她了，所以她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向Naoki微笑道別。
「好久不見，公主殿下。」Histile放下眼鏡，故意用有點顏色的眼神在Kami身上打轉。
他喜歡這樣叫他，如果Ristal在，他還會叫Ristal「王子殿下」。
「別鬧了啦！」Kami不高興的看著他，但沒有生氣，因為已經習慣了。
「不過堂哥也真是過分耶！把公主殿下的皇宮當成『托兒所』，實在太沒有品味了！」Histile放下書，開始在店裡頭漫步。
這間店其實不大，主要是在販售手工藝品的材料，以及一些Kami自製的成品。
Histile每次來這裡，都會因為閒著沒事而幫她做──這起初讓Kami相當訝異，因為她第一次看到這麼會做手工藝品的男生。
當時，Histile只是平淡的答了一句「這沒什麼，只是我以前有學過。」
牆壁以及櫃子的顏色以淺藍還有淺澄為主，因為顏色都很淡，所以看起來相當調和而不突兀。
Kami懶得再去注意他的動作，拿起縫到一半的布偶手機吊飾，開始做了起來。
※※※※※※※※※※
Marin無意間經過「幸福小舖」，並且發現Histile在裡頭。
她也認識Kami，雖然交談次數不多，不過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雖然，她原本就和排斥陌生人的Ristal還有Histile不同。
但，就排斥陌生人這點而言，Histile是真的發揮到極致，這也是當初看見他們兩個正常交談時，她會那樣訝異的原因。
如果說殺手分等級，那Marin會把Histile排在最高級──毫無感覺的殺人。
至於Ristal，大概是次高級，有感覺，卻不會失控。
自己，大概是中級吧！有感覺，偶爾會失控。
她接過讓自己厭惡的任務，結束的時候難過的差點受不了，要不是Histile在自己身旁，她可能會崩潰。
很難相信，一向什麼事情都那樣無關緊要的他，也會如此安慰自己。
不過，原因她也很清楚，只是她總會無意識的否認罷了！
算了，進去晃晃也好，反正今天不用打工。
「歡迎光臨。」Kami站起來露出微笑，然後在看見來者的時候，笑意更濃。
雖然也知道對方是殺手，但Kami打從心底喜歡她。
要說原因......大概是因為她和某個她心底的回憶很像吧！
「早安啊，Marin大姊！」Histile看見是她，馬上「回復原狀」。
「早安，」Marin道，故意對著Kami說，然後才慢吞吞的轉向Histile，「我說，Toki二少爺，你怎麼放著你的寶貝書不看，來這裡『調戲良家婦女』啊！」
「沒辦法，我那個老好人堂哥怕我在家裡被他母親強暴，所以硬是拖著我出門啦！」Histile微笑道，但那內容卻讓Kami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還是老樣子，說話總那麼露骨，一點也不為聽的人著想。
Marin瞪了他一眼，然後才微微嘆了口氣，轉向Kami。
「......我進去拿材料。」Kami愣了幾秒才開口道，然後衝進房裡。
「有這麼可怕嗎，我只是把她一直想問的問題說出來而已啊！」Histile看著Marin，佯裝有些無辜。
更何況，她也不再是什麼未諳世事的天真少女吧！
「如果不是跟你一起執行任務過，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瘋了！」Marin又瞪了他一眼，語調非常不快。
※※※※※※※※※※
Kami留Marin下來吃中餐，並且在店門口掛上「午休時間」，然後就開始一個人做起飯來了。
「怎麼不幫公主的忙啊，Marin大姊？」待在餐廳時，Histile問著Marin，帶著些惡作劇的意味。
「你知道我的廚藝有多可怕。」Marin瞪著他，早就料到他會拿這件事情來調侃自己。
「鐺鐺鐺鐺，對不起，我沒戴眼鏡所以沒看見地雷。」
「一‧點‧也‧不‧好‧笑！」Marin再瞪了他一眼，卻讓他大笑了起來。
「所以，為什麼你今天要來這裡，應該不是為了見Kami吧？」Histile看著他，語氣和表情都很正經。
「非得要有個理由不可嗎？」Marin沒好氣道。
「不，不一定要。」Histile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走向沙發上，繼續看自己帶來的書。
其實......當然不會沒有理由的，只是Marin不想說出來罷了。
他不對勁的那天，他從廁所出來之後，他們又繼續往常的聊天閒扯，可是她以及Ristal都知道，他又哭過了。
再怎麼想強裝大人，其實畢竟也只是個孩子吧！
其實她也明白，說話尖酸刻薄，是他用以發洩的方式，而且他其實很少針對他們的痛處開刀，但就會不自覺的想要發怒。
Marin沉默的注視專心看書的他，並且思考著，他在書本中索求的事物。
是慰藉嗎？可能吧！
在那個家中，他什麼也不能奢求，唯一能尋找的，就是書中的寧靜，那個可以坐下來好好喘息，那瞬間，只屬於他的空間......。
Kami陸續拿出幾道菜，把她的目光焦點拉回餐桌上。
「Marin，你和Ristal還有Histile認識很久了嗎？」Kami問道。
「認識Ristal大概六年多了吧！創立Door之前一點的時間，至於Histile，已經快八年了！」Marin微笑答道。
「六年......，」Kami思索了一陣，然後露出訝異的神情，「這麼說，Ristal才不到十五歲就當殺手了嗎？」
「嗯，第一次遇見他們的時候，Ristal大概十四，Histile大概九歲。」Marin道，對於Kami這麼在意Ristal的事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咦？」Kami的口氣變得更訝異，「Histile現在才十七歲啊！」
「真是抱歉喔，我長得太老氣，讓你誤會啦，公主殿下。」不知道什麼時候，Histile出現在她們身邊，讓Kami又吃了一驚。
「你在偷聽我們說話？」Marin道。
「公主殿下想知道我們王子殿下的什麼事，我都可以告訴你喔，因為世界上最了解王子殿下的人，就只有我了！」Histile微笑道，並且一直盯著她瞧。
「嗯......湯應該煮好了，我進去拿。」Kami也許是被他看的很不舒服，於是趕緊轉身，走進廚房裡。
「Ristal說她是個單純的女孩，我看是他太高估她了！」Histile在Marin身旁坐下，冷笑道。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明明就那麼想知道關於Ristal的事，又何必怕我真的告訴她呢？」
「那是你說的方式太直接了，誰都會受不了！」Marin瞪著他，「而且，你對她也有偏見。」
「連你也這麼覺得嗎，Marin？」Histile看著她，表情忽然很嚴肅，然後又輕輕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你去哪裡？」
「去外面拿眼鏡，以備不時之需，而且，跟我說話也會把你搞瘋吧？」他轉頭，臉上又掛上了先前的笑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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