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毛球小舖》第八章 粉紅別離 by 優加

白色與紅色
兩邊都是你
我在紅色這端   驚見
你要告別這腥臭的曾經
向白色的那頭走去
而我連喊你都沒有資格
只能愣著   面對別離

第八章   粉紅別離

「Toki，走吧！」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Naoki突然這麼說。
雖然還是相當溫和的語調，卻有些強制。
「你是同性戀嗎？」Asana看著他，帶著些微的玩笑，些微的諷刺。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但確也有些什麼意思。
「別開玩笑了！」Naoki苦笑道，然後把目光移向身旁的堂弟。
只見Toki又注視著身旁那一整排工具，不知道是在研究什麼。
看來，他也許沒聽到自己先前說的話。
「Naoki，讓Toki留下來不行嗎？」Kami問道，語氣也帶著些疑惑。
「也不是不行，不過......。」Naoki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
Asana靜默的看著他，感到有些好笑。
這麼無所不能的他，原來也有慌亂的時候。
她知道，Naoki對於Toki的情感，並不等同於愛情，否則也太病態了點。
同性戀並不是種錯誤，但他們可是堂兄弟啊！
不過，自己也很好笑，因為她也從來沒有真的了解過他。
「因為Rion的關係吧！」Asana淡淡道，但音量夠大，讓Toki轉頭看著堂哥，表情驚慌。
她見過，Rion明著暗著對於Toki的輕蔑、嘲諷。
所以Naoki會盡量避免碰上Rion在的場合，以免他受到傷害──像是寶貝什麼似的，有些誇張。
「堂哥，我......。」Toki還是看著他的堂哥，相當緊張、而且害怕。
Asana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生氣。
「嗯！走吧！」Naoki微笑道。
「那麼，再見了，Naoki、Toki！」Kami微笑道。
「再見！」Naoki道，現在的他，在Kami看來，就像過去她所認識的一樣。
大概是，因為堂弟的關係吧！
「再、再見！」Toki道，卻在轉身時，不小心碰落了身邊的幾包串珠材料，然後慌張的收拾了起來。
「我來就好！」Kami跑過去，俐落的整理著。
「今天晚上我會過來一趟，有話要跟你談，而且非談不可。」趁著整理時，他湊近她耳邊，如此輕聲道。
「His......。」Kami才要開口，便覺得地點不對，趕緊繼續埋頭整理。
「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我......。」
「沒關係的，這些東西沒這麼容易壞。」Kami輕笑道，心底卻有些擔憂。
Histile如此嚴肅的對自己說話，還是第一次。
兩個人終於整理好，但這時候，Rion也拿著午餐回來了。
「Naoki，好幾天不見啦，你怎麼會來這裡？」Rion似乎還沒發現Toki，於是如同往常的跟他打招呼。
「你的白癡哥哥來了，有好戲看了！」Histile對Kami冷笑著，然後走到Naoki身邊，佯裝他的害怕。
而Rion似乎終於發現他的存在，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但似乎因為Naoki在一旁而沒有多說什麼。
「我們走吧！」Naoki見Toki一直向他靠近，於是有些擔心地道。
Asana望著Naoki，再度感到疑惑。
以Naoki的聰明以及口才，實在沒道理讓Toki這樣遭受傷害才是，何況Naoki如此重視他，不可能連替他出頭都不敢。
如此消極的保護，就好像是想證明Toki非緊跟著他，沒他不行似的。
Asana因為這忽然發覺的事實，而心底猛然一震。
的確，要是Naoki的話，或許......。
不過，Asana想著這些的時候，Naoki已經帶著堂弟離去，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而Kami靜默的看著哥哥把午餐放在桌上，懷著滿腹的疑惑。
※※※※※※※※※※
Ristal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室內已經是一片黑暗，窗簾外頭，一點光線也沒有。
他苦笑，有些茫然的下床，打開電燈。
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也難怪一切都是黑的。
輕輕嘆了口氣，他在床沿坐下，還是嘆氣。

『對你而言，有沒有我其實都不重要吧！對「Door」而言也是。』

這是，幾天前的集會之前，Histile說的話，語氣如同往常。
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所以一點也不在意。
現在想想，他那時候要說的，可能並不是這些話，只是完全說不出口，所以才拐彎抹角的。
怎麼老是這個樣子？
一直都在原地打轉，不只是出不去，也進不來。
原來靠近，並不代表心的親近。
原來類同，並不代表思考相同。
但是......。
飢餓隨著清醒襲來，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吃東西。
他苦笑，站起來換好外出服，然後離開。
※※※※※※※※※※
「嚇到了？」見到Kami吃驚的表情，Histile明顯一副得逞的表情。

『那傢伙是瘋子，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Kami愣著，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沒有開口。
「你哥八成說了不少關於我的事吧！」Histile冷笑著，提及Rion時，笑容裡多了分輕蔑。
「可是......。」
「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Histile裝作沒看見她的欲言又止，從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個鑰匙圈。
「幸福毛球！」Kami呆著，儘管與自己的「Rusa」不同，這毛球的左上以及尾巴並沒有蝴蝶結，卻在嘴下多了一個領結，但大抵而言與自己的「Rusa」是相似的造型。
這樣的設計，別人不可能做，畢竟，這只是她們姐妹當時私下的「秘密」。
「"Histok"，她這樣叫。」Histile淡淡道，語氣中卻多了份少見的溫柔，眼神盯著那隻毛球，一點也不像在對Kami說話。
「你認識Rusa！」
「哦，聽得出來表示你不笨嘛！」Histile忽然又看著她，語氣又多了幾分輕浮，不過Kami感覺得到，他其實只是想掩飾罷了！
掩飾......什麼？
「可是......。」為什麼認識，是什麼時候？
「她是第一個，不排斥擁有特殊能力的我的『正常人』。」Histile道，語氣還是那樣淡然。
Kami眼中閃過了些不安，但沒有開口。
「我問過她原因，她說，有一些是因為你的緣故。」
「所以，你知道......。」Kami道，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擁有特殊能力，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能力。
就算在「同類」中，也該算是一個沒有才能的存在吧！
可悲的......自己。
也許，她的樂觀根本是假裝的，只是不得不把自己包裹在所謂「樂觀」的大罐子裡，豎立屏障，否則就會瓦解、崩潰。
所謂的脆弱，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沒關係，我們是同類，Ristal也是、Marin也是。其實，『Door』裡的每一份子都是。」Histile淡淡道。
「每個人都......。」

『但是，假如你們這些特殊能力者自成一國，排擠我們的加入，那和這些所謂「正常人」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同呢？』

「是啊！看不出來，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其實這麼多，是吧？」停頓片刻，Histile才道。
原本，Kami以為他會用嘲諷的語調說的，但他的口氣卻沒有一點感覺──沒有褒也沒有貶，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情緒。
雖然也許是錯覺，但Kami就是覺得今天的Histile相當不同。
「你今天來這裡，到底打算告訴我什麼？」
Histile靜默的看了她片刻，然後拿下眼鏡，收進外套口袋，靠著一面牆，望著前方的一排中國結。
「我打算離開『Door』。」
「咦？」Kami的訝異毫不掩飾，她轉頭看著Histile的側臉。
然後，她確信了，Histile是認真的。
「Ristal對我而言很重要，Marin大姊也是，但是，對他們而言，我已是微不足道，所以，非離開不可。」
「我想一定是你誤會了，我覺得他們都很重視你啊！而且......。」
「我殺了Marin最愛的男人，也摧毀了Ristal最後一點善良，你認為他們真的喜歡我嗎？」Histile道，向來自制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激動，那也是Kami沒見過的。
他靠著牆慢慢坐下，還是盯著前方。
Kami開不了口，就好像是有東西哽在喉頭一樣，叫她分外痛苦。
「對我而言什麼都不重要──原本我是想要這樣想的，但那些都是假的，我自己很清楚。」Histile道。
就好像自以為是在偽裝瘋狂，其實早就真的已經陷入那種困境了！
「......Histile？」
「我待不下去了，應該說，再也沒辦法以『Histile』的身分活下去，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我是真的想要結束。」
若真是如此......。
如果這真的是避免碎裂的唯一方法，或許身為旁觀者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或者立場反對。
但既然是種解脫，為何還會有如此痛苦的情緒，那般異於尋常的反應呢？
Kami走到他身旁，坐下，還是望著他的臉。
忽然，她極其訝異的發覺，他那默默流下的淚。
「Histile......。」Kami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替他拭淚。
而Histile則是因為她的這個動作，才察覺了自己的哭泣。
「謝謝。」Histile苦笑道。
「我不能夠接受你的這句話，」Kami輕輕道，連她也有點不相信，自己竟會說這樣無情的話，「我是說，我才不要幫你照顧Ristal，你這樣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懂。
雖然不是他的心情，但她就是猜得到他想表達的意思。
「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嗎？」Histile輕輕撥開她的手，已不再流淚，「沒錯，我是在推卸責任，因為再這樣下去，我絕對會變成真正的癲狂。」
「這應該不是你的真心話吧？」Kami看著他，無法忍受的哭了起來。
Histile佯裝發現時間而露出訝異表情，然後站了起來。
「我得走了。」他淡淡道，露出如同往常的諷刺笑容。
而Kami只是動不了，把頭埋在雙膝間，放任他的腳步聲遠去，然後放肆地大哭。
隨著Histile開門、關門的動作，一陣外頭的強風在瞬間襲入，像要摧毀什麼似的。
Kami忽然發抖著，並且覺得更加難受、以及悲傷。
然後，後方的門突然打開，她沒轉身或是抬頭。
Ristal自那邊走出，望著她，沒有言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