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因和我約在家外頭的巷口，我比約定時間早到十分鐘，然而，伍因卻已等在那裡，坐在機車上聽著mp3。
「啊！學姊你來啦！」看見我出現，他似乎有點嚇到，然後拿下耳機，遞給我安全帽。
今天的風不小，但被人載，對方又比你高時，其實是吹不到什麼風的，如此看似理所當然的事，卻是從幼時給父親載過一次後，再沒有過的經驗。
當然，也可能是我太少坐機車，以及給別人載了吧，因此才這麼大驚小怪的。
教授的家距離這邊很近，以前翡揚載我去過，大概二十分鐘會到，但我和伍因卻又約早了四十分鐘，因為我打算先去書局買書。
「這樣來得及嗎？」等紅燈時，伍因轉頭問道。
「嗯，我已經想好了，去那邊只要找書就好。」莫非，伍因是擔心我來不及，才提早到的嗎？
書局離教授家只隔一條小巷，所以伍因把車停在那附近，然後在書局外等我。
拿了自己要的，有栖川有栖先生的《幻想運河》以及要送教授的，勞倫斯‧卜洛克先生的《麥田賊手》走出書局，大概才花了十分鐘多，這得感謝這家書局是依照出版社放置書，而非類別。
我非常不想如此絮絮叨叨，但台灣有太多書局沒有推理專區，這也就算了，還多得是把推理書籍歸在科幻小說，甚至是知名的連鎖書局。
「好快喔！」當我抱著書走向伍因時，他驚訝的看著我，並拿掉一邊耳機。
「所以我說過還來得及的。」我笑道。
「學姊你常跑書局嗎？」雖然早了點，但我們還是決定慢慢走過去。
「不，在開始賺錢之前，我幾乎都只在圖書館裡頭借書。」
記得那時，除了《C.Q.V.》，我平均一年花在推理小說上的錢大約才一千左右，大約是現在一個月的花費。
當然，一方面也是過去推理作品太少，加上我的閱讀範圍又過於狹隘，所以會想買的作品自然少之又少。
只是，這些出版社看重推理市場固然令人感動，但譯作素質良莠不齊，本土作品遭受不公平對待，也是極叫人嘆惋的事實。
「對哦，記得以前常在圖書館遇到你。」伍因道，表情像在搜索記憶。
「是啊！學校的圖書館大真的很幸福呢！」我微笑道。
「真佩服學姊你呢，要是我一定辦不到。」伍因道，對於我那誇張且近乎自我陶醉的神情沒有一點厭惡反應，甚至還說佩服，著實令我吃驚。
只是，佩服？
「你曾有什麼類似的經驗嗎？」我問道，因斟酌字句，而停頓了片刻。
「算是吧，儘管現在就讀資工也是我的最愛，但坦白說，從小三開始，我就瘋狂的愛上了推理。」似乎也考慮了一下子，伍因才有些顧慮的開口道。
而他的話，更是讓我驚訝地，只差沒開口大叫。
「那之前的案子......。」
「嗯，一聽到是《C.Q.V.》，我興奮的要命。只是，我雖然是個推理迷，讀書速度卻超慢，所以儘早放棄也是對的。」伍因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抱歉。」
「啊！我不是在說案子的事，是我自己啦！我是很現實也很草莓的平凡人，根本不敢妄想失去了錢還有什麼，所以在填分組名單時，很快就選了二類。」
「但是，我還是想謝謝你為我的犧牲，並且為了顧及我，而瞞我到現在。」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啦！因為也是忠實讀者，呃，雖然老是推理不出謎題......，總之，我很清楚《C.Q.V.》的狀況，何況學姐你這麼強，一定比我適任嘛！」伍因道，帶著尷尬的笑意。
「......。」我微笑著表達自己的感激，因為明白，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
此外，莫名的我又想起，那日他對前輩的細心介紹，以及當前輩介紹《C.Q.V.》時，那樣專注聆聽的神情。
其實，在喜愛的兩種事物中二者擇一，也是很需要勇氣和毅力的，我以為伍因自己，並沒發現這點。
※※※※※※※※※※
「小時候，我很崇拜姊你的。」
因為知道翡揚酒量很差，所以我只替他倒了幾口，沒料到他這麼不怕死，又添了三分之一個馬克杯，叫我不得不收走紅酒。
只是，杯子還沒空，他的臉便紅透了，現在八成在胡言亂語。
「嗯，只是小時候吧！」我淡淡應著，卻一點也不記得曾感應過他對我這個姊姊的崇拜之情。
「現在也是呀！對我而言，姊你一直沒變，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姊。」他道，又喝了口紅酒。
我沒變？真像個笑話，這可連我都不信。
「你醉了，別再喝了。」我搶過他的杯子，往自己的高腳杯倒。
「我才沒醉，那是因為爸媽不在，我才敢講這種話。」看著紅酒進了我的杯子，翡揚的臉很臭。
「別說你覺得怎樣，最近就連我，都對自己越來越感到陌生。」我苦笑，喝了幾口酒。
「姊你只不過是變得想順從自己的夢想吧！這沒什麼不好。」
「還說呢，是誰那個時候，連續三個月都不理我的？」我失笑，真懷疑酒精怎麼可以讓一個人變化這麼大。
如果酒精真是那麼有趣的東西，我還真想試試喝醉。
「那是因為姊你太見外了，而且那個時候，我弄不懂你是為了逃避，還是真的想追夢。」翡揚看著我，表情天真的叫我想大笑。
但我卻沒有，因為他的眼神中有著什麼，讓我憂心。
「你覺得，我辭職的事，有必要找你商量嗎？」
「那不重要，」翡揚望著我，輕嘆了口氣，「是你去看醫生的事，我是說，心理醫生。」
牆上的電子鐘響了一聲，而沉默，伴著翡揚出口的話，劃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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