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毛球小舖》第九章 黑色火焰 by 優加

這處充滿霉味的小小空間
便是   此刻我所擁有的全部
而   那扇小小窗口所透露的
些微光線
便是   我期盼擁有的
救贖之火

第九章   黑色火燄

關於他的童年，記憶所及只有霉濕陰暗的小閣樓，還有愚蠢的「魔術」表演。
那裡唯一的照明，僅是一扇克難的小窗，一半被累贅的櫃子遮住，因而更顯瘦弱。
假如只有一個人，他便會躺在被蛀蝕的坑坑凹凹的地板上，看著那遭攔腰斬斷的小窗，幻想著外頭的景緻。
偶爾，會有些微的光線，那便是他最愛的時刻。
所以，對那時的他而言，光、火這類，都是美麗以及救贖的象徵。
他總期待著，有那麼一天，拿著火炬的仙人降臨，帶著他，走向他所期盼的，僅存在於夢境中的美妙未來。
※※※※※※※※※※
Ristal從床上醒來，帶著因為失眠而昏沉的大腦，以及因為輾轉而酸疼的四肢，那種感覺，就像是徹夜走了山路，相當難受。
他坐起身，輕輕嘆了口氣，就這麼盯著前面黑色的牆，直至些微的光線，把它變成灰色。
他想著過去。
假若一切，都可以倒退，回到那個最美麗的時刻就好了！
可惜，他從來就不是這麼不切實際的個性，所以上一秒有過的妄想，才下一秒就立刻否決。
而且，那段記憶其實一點也不美。
只是，那時候的Histile......。
不，他已經厭惡再沉迷過往了，他要自己是現在的Ristal，而不是那個無助瘦弱的小男孩。
但堅強的，是外表、是力量，內心呢？
他不清楚，假如失去了Histile，他還能不能夠，繼續保持冷酷和冷靜。
可笑，還用什麼「假如」？
其實，根本是「已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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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i，我進來囉？」Naoki輕敲著書房的門道。
Toki打開門，手上還拿著書。
他沒開口說什麼，但這樣子就是告訴Naoki「請進」的意思。
Naoki露出淡淡的苦笑，隨著他走進書房。
Toki在一張板凳上坐下，那似乎就是他剛才坐的地方。
「聽傭人說你昨天一晚都在書房裡？」Naoki道，心裡的擔憂比語氣裡的更多上幾分。
「嗯。」Toki應著，眼睛放在書本上。
他其實沒把內容看進去，字像是有自我意志似的，全然不受他腦袋控制，任意穿越而過。
「雖然母親回來了，但是......。」
「不是這樣，只是讀到喜歡的書而已。」Toki道，抬頭看堂哥，帶著突兀的笑。
「可是......。」Naoki想再說下去，卻因為對上了他的表情，而把話吞了回去。
好像是有什麼不對，Toki那一向羞怯、帶著受傷般的眼神中，有著些什麼他不熟悉的味道。
而Naoki也不知道，當他在推敲著堂弟心理時，對方也在悄悄觀察他的。
只是，Naoki的費心是為了對方，Toki卻是為了自己。
何況他是說了謊，並且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這麼做。
「還有別的事情嗎，堂哥？」許久，Toki打破沉默，以著那看來呆滯的神情問道。
「明天......同學約我出去兩天，一起去嗎？」Naoki道。
「......。」Toki看著他，難以置信的神情中帶著些煩惱。
「抱歉，我似乎問了太奇怪的話吧！」Naoki苦笑著。
可是最近母親的動作實在太頻繁，不讓Toki遠離她，實在是件麻煩的事。
這樣下去，恐怕他的傷口永遠都不會痊癒吧！
雖然他也不清楚，讓Toki出去面對人群，會不會是另外一種更深刻的折磨。
「不會有事的，請放心吧！」Toki道。
「還是，去Kami那邊？」
「不要！」像是孩子抗拒的樣子，Toki低下頭，吼了出來，也讓Naoki吃了一驚。
「Toki......。」
「如果......遇到那個人怎麼辦？」許久，他開口，閤上了書，像是試圖使自己平靜一般。
「嗯，抱歉，我沒想到。」Naoki帶著歉意，卻更感憂慮。
「是我不好，不是堂哥的錯。」Toki抬頭看他，勉強綻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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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拿著幾塊炸雞以及兩杯可樂，在Ristal對面坐下。
「真難得，來接我的嗎，老闆大人？」Marin微笑著，帶著幾分促狹。
「開會之前，有些話要告訴你。」Ristal不想搭理她，只是把吸管插入可樂中，並且拿起一塊炸雞。
「什麼事？」Marin的笑容瞬間消逝，著急著他的答案卻又害怕知道。
算是預感吧！其實也不可能沒有。
「Histile......『Door』的Histile，應該是不會回來了！」Ristal咬了一口炸雞，露出幾分苦澀的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跟你說的？」Marin激動的快站了起來，卻也只能勉強壓抑自己。
說是驚訝，倒不至於，畢竟她比誰都清楚，Histile想逃離的原因，只是這來得太突然也太快。
「沒有，我想他是打算自己消失吧！」Ristal淡淡道，繼續咀嚼著雞肉。
「可是......，」Marin愣著，然後像是會意過來一般，「因為Kami？」
「嗯，那天她似乎有意留我，其實我沒料到，Histile會這樣跟她說。」Ristal道，語氣還是平淡的，好像那只是一個外人的事，不痛不癢。
「Histile跟她......只跟她說？」
「嗯。」Ristal輕輕點頭，然後以著先前的音調以及語氣，敘述那天他聽見的內容。
除了，關於Rusa的部分。
也不是說非得隱瞞不可，而且解釋的話的確不會讓Marin感到那麼莫名其妙，只是，他沒來由的，就像是要保護那段記憶似的，不願說出口。
也許，真的想保護的，是Kami擁有特殊能力，是他們同類的這件事吧！
真的都想要笑自己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乾脆！
聽著他說話，Marin的表情越來越沉重，卻什麼也沒說。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裡頭，彼此都沒開口說什麼，僅是沉默的用完，這頓食之無味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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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ile？」掏出鑰匙時，Yukiko訝異的看見站在那裡的Histile。
眼鏡在他的手上，他的眼神可能是因為發著愣，有些呆滯。
不過，Yukiko更加確定，他眼神中的神色，與他也許將告訴自己的那些什麼有關。
不，其實此刻他會站在這裡，便早已說明了一切。
「你終於回來啦，Yukiko醫生，我等了好久喔！」佯裝撒嬌，以及掛上一個平常的笑，不過在最末，他又收斂了笑，面容嚴肅。
Yukiko輕輕嘆口氣，把鑰匙插入鎖孔，轉開。
「總之，先進來吧，你也知道Mihiro今天因為什麼原因會很晚回來。」
「嗯。」他點頭輕應，然後隨著Yukiko走入。
那個特別的日子，接下來將必需花許多時間，好好的忘卻。
一切，如此漫長的彷似沒有盡頭的一切，終於走到終點了。
而即將抵達的目的地，以及他即將的起行，都將是讓人，根本無法喜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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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
假如，所謂的「日常」，就是自己所認定的正常的話。
可惜，這份「正常」，在別人的眼中卻是絕對的異常。
也對，所謂的道理，也極有可能是歪理，但它與歪理的差別正在於，它是受到「大多數人認可」的歪理。
所以，當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沒有，自己擁有的時候，就成了問題，便是怪物。
「我要一個。」眼前的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邊掏錢邊道。
錢很多，但想必還買不起那女孩身上的高級洋裝，不，搞不好連那件小背心都不夠。
他拿起氣球，只要稍加撥弄，氣球就會脹大──近來，他漸漸可以掌握住那份力量，雖然因為對空氣不了解，所以他還不確定哪些氣體的調整會造成什麼影響。
無所謂，反正只要灌氣球就可以了，他也不願意把自己能力的真相告訴那對生下自己的夫妻。
討厭死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名戴著眼鏡，拿著書本走過來的孩子。
他看來畏縮、膽怯，可是他的眼神中卻帶著些什麼，叫他吃驚。
「一、一個。」掏錢的手抖著，就跟他的聲音一樣。
不過這回他是真的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孩子，注視著自己的雙眼，是那樣有神、充滿力量。
──好像火燄，是非常美麗，可以持續燃燒著的那種。
就因為這樣，他愣了許久，直到「父親」用力打了一下他的頭，才趕忙拿起一個氣球，笨拙的綁緊然後遞給眼前的男孩。
「明天我還會來。」在最接近彼此的時刻，男孩首次以沉穩而且清晰的聲音這麼說道。
那是，第一次傳進他心底，散發著神聖光芒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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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過？」Shiheiss才剛從母親口中得知訊息，便近乎衝動的跳了起來。
那表情像在問母親，「你怎麼不留下他」似的。
「你知道，除了聽他表達自己的心情之外，我什麼也辦不到。」Yukiko苦笑著。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呢？
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是那邊吧！
「也許，比起選擇美麗的不確定，他寧可選擇危險的肯定吧！」Yukiko淡淡道，輕嘆了口氣。
是啊！也許，因為他太膽小，太害怕失去一切，故只能做這看來較為保險的決定吧！
只不過，什麼都辦不到的自己，實在是無能透了！
Shiheiss也嘆了口氣，頹然坐回沙發，陷入那無法可解的煩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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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痠痛的醒來，Toki才發現自己不自覺的靠著書房的門睡著了。
反鎖的，家中最為堅固的一道門。
「家」嗎？
也是呢，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勢必要努力認同這邊才行吧！
他露出苦笑，拿起擱在自己身旁的書本，走向不遠處的書櫃放好。
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鐘，讓他驚覺已經是九點半了。
實在很難得如此晚起，未免也太鬆懈了呢！
而就在他仍在納悶造成自己醒來的原因時，才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談話聲響。
說話的人除了嬸母，還有兩個人。
──是Asana以及Kami。
真是詭異透了的組合！
不過想也知道，是自己那個操心過度的堂哥的主意。
他嘆了口氣，拿起隨意放在地上的厚重眼鏡，戴上。
無所謂，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演戲。
<待續>